首定葬於此處,我已看定了也!”言訖,墮淚如雨。李逵見說,亦垂淚道:“罷,罷,
罷!生時伏侍哥哥,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個小鬼!”言訖淚下,便覺道身體有些沈重。當
時淚,拜別了宋江下船。回到潤州,果然藥發身死。李逵臨死之時,囑咐從人:“我死了,
可千萬將我靈柩去楚州南門外蓼兒和哥哥一處埋葬。”囑罷而死。從人置備棺譎盛貯,不負
其言,扶柩而往。再說宋江自從與李逵別後,心中傷感,思念吳用、花榮,不得會面。是夜
藥發臨危,囑咐從人親隨之輩:“可依我言,將我靈柩,安葬此間南門外蓼兒高原深處,必
報你眾人之德。乞依我囑!”言訖而逝。宋江從人置備棺譎,依禮殯葬。楚州官吏聽從其
言,不負遺囑,當與親隨人從、本州吏胥老幼,扶宋公明靈柩,葬於蓼兒。數日之後,李逵
靈柩,亦從潤州到來,葬於宋江墓側,不在話下。且說宋清在家患病,聞知家人回來,報說
哥哥宋江已故在楚州,病在鄆城,不能前來津送。後又聞說葬於本州南門外蓼兒,只令得家
人到來祭祀,看視墳塋,修完備,回覆宋清,不在話下。
卻說武勝軍承宣使軍師吳用,自到任之後,常常心中不樂,每每思念宋公明相愛之心。
忽一日,心情恍惚,寢寐不安。至夜,夢見宋江、李逵二人,扯住衣服,說道:“軍師,我
等以忠義為主,替天行道,於心不曾負了天子。今朝廷賜飲藥酒,我死無辜。身亡之後,現
已葬於楚州南門外蓼兒深處。軍師若想舊日之交情,可到墳塋,親來看視一遭。”吳用要問
備細,撒然覺來,乃是南柯一夢。吳用淚如雨下,坐而待旦。得了此夢,寢食不安。次日,
便收拾行李,逕往楚州來。不帶從人,獨自奔來。前至楚州,果然宋江已死,只聞彼處人民
無不嗟嘆。吳用安排祭儀,直至南門外蓼兒,尋到墳塋,置祭宋公明、李逵,就於墓前,以
手摑其墳冢,哭道:“仁兄英靈不昧,乞為昭鑑。吳用是一村中學究,始隨晁蓋,後遇仁
兄,救護一命,坐享榮華。到今數十餘載,皆賴兄之德。今日既為國家而死,託夢顯靈與
我,兄弟無以報答,願得將此良夢,與仁兄同會於九泉之下。”言罷痛哭。正欲自縊,只見
花榮從船上飛奔到於墓前,見了吳用,各吃一驚。吳學究便問道:“賢弟在應天府為官,緣
何得知宋兄已喪?”花榮道:“兄弟自從分散到任之後,無日身心得安,常想念眾兄之情。
因夜得一異夢,夢見宋公明哥哥和李逵前來,扯住小弟,訴說朝廷賜飲藥酒鴆死,現葬於楚
州南門外蓼兒高原之上。兄弟如不棄舊,可到墳前,看望一遭。因此,小弟擲了家間,不避
驅馳,星夜到此。”吳用道:“我得異夢,亦是如此,與賢弟無異,因此而來。今得賢弟到
此最好,吳某心中想念宋公明恩義難捨,交情難報,正欲就此處自縊而死,魂魄與仁兄同聚
一處。身後之事,託與賢弟。”花榮道:“軍師既有此心,小弟便當隨從,亦與仁兄同歸一
處。”似此真乃死生契合者也。有詩為證:
紅蓼中託夢長,花榮吳用各悲傷。
一腔義血元同有,豈忍田橫獨喪亡?
吳用道:“我指望賢弟看見我死之後,葬我於此,你如何也行此事?”花榮道:“小弟
尋思宋兄長仁義難捨,思念難忘。我等在梁山泊時,已是大罪之人,幸然不死。感得天子赦
罪招安,北討南征,建立功勳。今已姓揚名顯,天下皆聞。朝廷既已生疑,必然來尋風流罪
過。倘若被他奸謀所施,誤受刑戮,那時悔之無及。如今隨仁兄同死於黃泉,也留得個清名
於世,必歸墳矣!”吳用道:“賢弟,你聽我說,我已單身,又無家眷,死卻何妨?你今現
有幼子嬌妻,使其何依?”花榮道:“此事無妨,自有囊篋足以口。妻室之家,亦自有人料
理。”兩個大哭一場,雙雙懸於樹上,自縊而死。船上從人久等,不見本官出來,都到墳前
看時,只見吳用、花榮,自縊身死。慌忙報與本州官僚,置備棺譎,葬於蓼兒宋江墓側,宛
然東西四丘。楚州百姓,感念宋江仁德,忠義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