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的和尚臉朝裡壁,一動不動。
張辰在保定帝的身後,眼光卻只落在了那背對著大堂的枯瘦老和尚身上。
想必這就是枯木大師了。
而保定帝則先跟另三個僧人見了禮。他認得那兩個枯黃精瘦的僧人法名本觀、本相,都是本因方丈的師兄。那魁梧的僧人法名本參,是本因的師弟。
保定帝只知道天龍寺牟尼堂共有“觀、相、參”三位高僧。對面壁的那位枯榮大師,卻聽說過,並未見過面。
本觀等三人微笑還禮。枯榮大師不知是在入定。還是功課正到緊要關頭,不能分心,始終不加理會。
保定帝知道“牟尼”兩字乃是寂靜、沉默之意。此處既是牟尼堂,須當說話越少越好。所以進來之後牽了張辰手,讓他坐好,一直都沒有再說話。
屋裡其它三僧也一樣,都沉默下來。
張辰細觀堂中,心中倒是記起,無崖子在死前曾問過枯榮長的事。貌似還打算收他作為傳人。
但現在看起來,這一屋子的老頭子裡,就數他最老。恐怕比起無崖子也是不惶多讓。外表看起來甚至比無崖子更老,也真看不出來年青在哪裡。
人這個東西是比較有意思的。年紀越大的人,相差似乎就越小。比如二十歲的人生個兒子。那是隔著一大輩。但到六十年後。老子八十歲。兒子六十歲。雙方的差距感就沒多少了。
這也是為什麼會出現,一些特殊情況。比如說,六十歲的兒子無子女後代,是孤寡老人所以進了敬老院。但他八十歲的爹卻因為有個兒子,不能進敬老院。
無崖子當時近百歲,枯榮就算比他年青二十歲。大約也有七八十老幾了。這恐怕年青的非常有限……想想這八十多的老和尚被無崖子灌入內力。再派他去為師門報仇。諸殺丁春秋,也是很喜感的。
那枯榮長老。在段正明和張辰進屋之後的一片寂靜之中,居然是第一個開口說話的。
他揹著大家道:“大雪山大輪明王之約,轉眼就到。正明,你來的正好。”
保定帝道:“是。不知大雪山大輪明王佛法淵深,跟咱們有何瓜葛?”
枯木長老不再說話。
那本因方丈這時從懷中取出一封金光燦爛的信來,遞在保定帝手中。
保定帝接了過來,著手沉甸甸地,但見這信奇異之極,竟是用黃金打成極薄的封皮,上用白金嵌出文字,乃是梵文。
保定帝識得寫的是:“書呈崇聖寺住持”。從金套中抽出信箋,也是一張極薄的金箋,上用梵文書寫。
大意說:“當年與姑蘇慕容博先生相會,訂交結友,談論當世武功。慕容先生言下對貴寺‘六脈神劍’備致推崇,深以未得拜觀為憾。近聞慕容先生仙逝,哀痛無已,為報知己,擬向貴寺討求該經,焚化於慕容先生墓前。日內來取,勿卻為幸。貧僧自當以貴重禮物還報,未敢空手妄取也。”
信末署名“大雪山大輪寺釋子鳩摩智合十百拜”。
箋上梵文也以白金鑲嵌而成,鑲工極盡精細,顯是高手匠人花費了無數心血方始製成。
單是一個信封、一張信箋,便是兩件彌足珍貴的寶物,這大輪明王的豪奢,可想而知。
保定帝素知大輪明王鳩摩智是吐蕃國的護國法王,但只聽說他具大智慧。精通佛法,每隔五年,開壇講經說法,西域天竺各地的高僧大德。雲集大雪山大輪寺,執經問難,研討內典,聞法既畢。無不歡喜讚歎而去。
保定帝也曾動過前去聽經之念。這信中說與姑蘇慕容博談論武功,結為知己,然則也是一位武學高手。這等大智大慧之人。不學武則已,既為此道中人,定然非同小可。
張辰心中卻想,這大輪明王擺這樣的闊綽。一看就不是出家人的路數。內容更是擺明了要硬搶。
武林中,天龍寺雖然比不了少林,但也是強者如林的存在。鳩摩智連個偷襲都不作,徑直下了書,說明自己要來拿。
其中意味很值得一品。
不知道他後來在少林寺偷武功,是不是因為在這裡受了挫所以學精了。
本因方丈道:“‘六脈神劍經’乃本寺鎮寺之寶,大理段氏武學的至高法要。正明,我大理段氏最高深的武學是在天龍寺,你是世俗之人,雖是自己子侄,許多武學的秘奧,亦不能向你洩露。”
保定帝道:“是,此節我理會得。”
張辰最年青,因為血緣關係得以坐在房間之中。心想按這個規則,這門功夫如果不是天龍寺的和尚卻還學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