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壯大漢,約有四十歲上下,黑煞神般的一張國字臉,黑中透亮亮中透明,神情兇悍,臉色陰沉,濃須短髯,滿面的殺氣,身著戎裝,腰懸指揮刀,斜挎手槍,腳蹬馬靴,騎在高頭駿馬上一路飛馳到了城門。
楊方在人群中看得真切,不用問也知道,馬上這個黑臉將軍,必定是軍閥頭子屠黑虎,衝此人騎在馬上這份穩如山嶽的架勢,身上功夫也不一般。
楊方同樣身懷絕技,但本事大的人往往自視也高,多少有點狂傲,他瞅見屠黑虎從面前經過,正是送上門來的良機,忍不住伸手去摸背上的打神鞭,尋思:“這廝好生了得,若是正面對上,我也未必討得到便宜,但我此時以有備攻無備,縱身躍出人群奮力一擊,足有把握一鞭打在屠黑虎的天靈蓋兒上,量此人外家功夫再如何了得,也當場打他個腦漿迸裂,保管送他去見了閻羅,今日就替天行道,除掉這個軍閥頭子,然後再趁亂逃出城去,誰又能拿得住我?”
楊方逞一時血勇,想趁著開封城內風沙大作,拽出銅鞭幹掉屠黑虎,可還沒等他拽出那條打神鞭,就覺得手讓人給按住了,也不知道是誰,他轉頭一看,身後是個身穿舊袍腰掛葫蘆的老道,不是別人,正是他結拜的義兄崔老道。楊方頗感意外:“道長,怎麼是你?”
崔老道湊在楊方耳邊:“兄弟,你一進城為兄就看見你了,大街上不是講話的所在,有什麼話咱們換個地方再說。”
這麼一錯神的功夫,屠黑虎已在軍隊簇擁下,騎在馬上去得遠了,楊方只好先跟崔老道離開城門,在街角找了個僻靜的小飯館,二人坐定,談起剛才的情形。
崔老道同樣是江湖中人,前清時就在南門口擺攤兒,看面相測字為生,也會說書,自稱鐵嘴霸王,其實沒什麼真本事,但是滿肚子壞主意,結交甚廣,屬於智多星吳用那類人物,到此正是要尋屠黑虎的晦氣,也想趁機撈點錢,剛好在人群中看到楊方要動手,趕緊上前攔住,拉到小飯館裡說道:“兄弟,屠黑虎是一省的督軍,你看他身邊有多少衛士前呼後擁,人家槍快馬快,你孤掌難鳴,又怎近得了他?且聽為兄一言,這屠黑虎是惡貫滿盈,惹得天怒人怨,今天不用你動手,早晚會有老天爺收他。”
楊方說道:“兄長言之有理,奈何這軍閥頭子作惡多端,我要不在他腦袋上打一鞭,他還真以為天下無人了。”
崔老道說:“兄弟,你是楊他是虎,犯克啊,正面交手難有勝算,況且老道我看屠黑虎堂堂一軀,十全之相,若非命硬之輩,怎做得了軍閥首領將中魁元?此人氣色又是極高,正走著一步奇運,咱們一時半會兒動不了他,眼下為兄倒有一條計策,我二人何不到洛陽邙山走一趟,掘了這屠黑虎的祖墳,斷掉他發跡的風水。”
楊方聞聽此言,挑起大拇指稱讚道:“哥哥你這腦袋瓜子真沒白長,這番話正合小弟心意。”
崔老道嘿嘿一笑,說道:“兄弟,你哥哥我一肚子錦繡,滿腹安邦定國平天下的韜略,比西周的姜子牙也不逞多讓,在南門口擺攤兒算卦,只是不遇時而已,對付屠黑虎一介匹夫還不是綽綽有餘。”
楊方說:“小弟明白了,道長必是謀劃已久,否則怎麼會知道屠黑虎的祖墳在邙山。”
果然,崔老道聽聞軍閥頭子屠黑虎多行不義,但其麾下的虎狼之師,有槍有炮,憑他一個擺攤算卦的老道,也奈何不了手握重兵的軍閥頭子,便在暗地裡細細尋訪,得知屠黑虎祖墳在洛陽邙山,屠黑虎祖上是清朝的一位將軍,那年頭的人們迷信甚深,認為此處墓穴風水好,山勢如同盤龍臥虎,必保後人出將入相,崔老道合計把這座將軍墓挖開,也算替天行道了,還能趁機發點兒邪財,哪怕風水之說不可盡信,那屠黑虎得知祖墳被刨,一定勃然大怒,寢食難安,其勢必減。
崔老道對楊方說:“盜挖屠黑虎祖墳這個活兒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咱們還得再找幾個幫手。”
楊方說我知道近處有兩個人,都是咱的拜把子兄弟,一個是草頭太歲孟奔,另一個是神盜快手馮殿臣。
那位草頭太歲孟奔,學過橫練兒的硬氣功,能拿腦袋撞碎磨盤,如今在軍閥部隊充個排長混飯吃。
快手馮是洛陽城裡有名的土賊,江湖話說挖洞叫“開桃園”,快手馮這種活兒幹得最漂亮,掏土摳磚不留痕跡,手藝十分出色,而且快得出奇,他為人精明幹練,更通曉機關佈置,也懂得使用火藥。
崔老道聽罷楊方所言,眯起雙眼,捋著鬍鬚說道:“再找來這倆人相助,這趟活兒是十拿九穩了,此事宜早不宜遲,吃完飯咱就奔洛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