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聞得那古箏聲聲,散音緩起,氣氛肅穆深沉的曲調,勾勒出一幅霜晨雪夜的若隱若現的畫面,前半闋奏出了清幽、舒暢的泛音曲調,表現了梅花高潔、安詳的靜態;接著,絃聲節奏突變,有風雲交加之感,展現出一幅梅花迎風斗雪的意境,在緊張的情緒表現中把全曲推向了高潮。樂曲的尾聲不斷飄出嫋嫋餘音,並出現短暫的調性遊移和轉調,最後趨於平穩,在平靜的氣氛中結束。
我心下納悶,這紅粉青樓,居然還有如此不俗的樂曲!這彈琴的定是頗具風骨之人。
據我所知,此前,這奪翠樓裡的樂聲,大多為纏綿之音。莫非是新來的歌妓?
“雪虐風號愈凜然,花中氣節最高堅。過時自會飄零去,恥向東君更乞憐。”我不禁高聲吟起了陸放翁的《梅花絕句》。
大約是聽到我的吟詩聲,樓上停頓片刻,稍作遲疑,琴聲又起,且伴有歌聲飄出,女子唱的正是柳永的《八聲甘州》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
漸霜風悽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
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
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
嘆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
想佳人妝樓顒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
爭知我、倚闌干處,正恁凝愁。
那聲音所表達出的悲秋、相思和愁恨,讓我猝然落淚。
彷彿使人感覺到了傍晚的陣陣急雨,灑落江面,經過一番風雨的洗滌,又到了清冷的秋天。隨著歌聲,亦知寒風越刮越悽慘,山河顯得冷冷清清,落日餘輝映照在樓。四到處紅花凋落,綠葉稀疏,而滾滾長江水,無聲無息地向東流去……
那歌聲,夾雜著琴聲,悠揚悽婉,纏綿舒曼,讓人心酸,淚水就泉水般地往外湧。
被那歌聲、琴聲所感染,也勾起了我思鄉之情。
出來拜師趕屍已有些時日,一直沒能回家看看,不知道家裡人是否安然,也不知道我離家時那隻剛剛斷奶的小黃狗是否已經長高……
念想至此,我再次吟詞相應: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
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
低綺戶,
照無眠。
不應有恨,
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
我念此詞,其實只是好奇,這樓上的女子到底長什麼樣子?她到底為何流落於煙花粉樓?
她剛才所唱《八聲甘州》太過悽婉,我想以蘇軾的豪氣稀釋一下,也算是勸勉,當然,更主要的是,我想以此引起她的注意,看能否一睹她的芳容。
想到這裡,我心下不免也有些發笑,笑自己太多情。難怪歷來風流才子都流連於煙花之地,看來也不全是為了滿足私慾,有時是巧遇佳人不能自拔而已。
果然,樓上琴聲息落,歌聲中止,少頃,只聞得樓上傳來樓板響動的聲音,我抬頭一望,卻見一女子正從廂房走出,來到眺臺。
我定神一看,當下嚇了我一大跳!
樓上站著的竟然是田小妹!。
第五卷 太監命根子 第十四章 比賽對聯
我擦了擦眼睛,以為自己眼花,再仔細一瞧,發現自己沒有看錯。
田小妹往下俯視,見是我,同樣也頗感意外。
“田小妹,你為何來這種地方?”我朝她喊道。
“你管得著嗎!”田小妹居然很橫。
“幾日不見,就入了青樓當歌妓啦?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不用你管!”田小妹沒好氣。
王二丫也跟在後面幫腔:“我們做什麼用得著你操心嗎?”
這倆小娘們的回答是讓我窩火。
我甚是詫異:好端端的良家女子,為何非要往煙花紅樓的火坑裡跳?
聽她們說話的口吻,似乎並非受人要挾。
這時,奪翠樓的老鴇子姬三娘不知道從何處鑽了出來:“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杜公子啊!杜公子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