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什麼懂事?本來就是媳婦份內的工作。
玉儀頓時感受到了各種各樣的笑意,有好笑的、有象徵性勾勾嘴角的、也有意味深長的,還有四面八方朝自己湧來各色目光,——在那些高貴的妯娌和侄兒媳婦眼裡,自己就是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吧。
呃……,還是孃家敗落上不得大臺面的那種。
此時此刻,玉儀更加意識到了外祖母家的重要性,——如果沒有外祖母依仗,沒有自己在公主府十年的教養,只怕更會讓人瞧不起。
眼下既不能不自在,也不能再讓人這麼看下去,更不能心慌膽怯,否則就要鬧大笑話了。於是只好裝憨扮嬌羞,又細聲道:“從前聽人說婆婆都是嚴厲的,還擔心過,沒想到娘這麼和善。”一臉認真看向小湯氏,“我從小就沒了親孃,現今想來,親孃也不過如此了。”
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就不信你們還笑得下去。
果然眾人都斂了笑意,小湯氏說道:“真是可憐招人疼的孩子,這做了我們羅家的媳婦,上上下下疼愛著,往後自然都是享福的日子。”
玉儀“嗯”了一聲,靜靜的含著微笑站在旁邊。
“對了,倒把我們家的四小姐忘了。”小湯氏笑著側首,看向一位穿藕荷色繡花褙子的少女,約摸十二、三歲,很是嫻靜貞淑的樣子,“令姝,還不快見過你六嬸嬸。”
四小姐便上來福了福,輕聲細語道:“六嬸嬸好。”
“好。”玉儀早備了東西,笑著應了遞過去一個荷包,又拿出一些,給賢哥兒幾個最小輩的分了。另外四房前不久才添了一個孫女,是羅世弘的通房丫頭所生,現今還不到三個月,故而沒有抱出來,因此荷包也是讓人送過去的。
恭二奶奶笑道:“昨兒我們已經見過六嬸嬸,早就認得了。”
小湯氏笑道:“數你手腳快嘴又伶俐,哪兒都少不了。”又對玉儀笑道:“你的大侄兒媳婦人穩重嘴笨,不似眼前這位……”很有幾分戲謔的意思,“一張嘴,能頂得上別人十張呢。”
玉儀笑道:“人穩重也有穩重的好處。”轉眼看了看弘大奶奶,面上含著淡笑,但卻顯得十分禮儀性,神色根本就沒有絲毫起伏。
心下突然覺得,四夫人和弘大奶奶這對婆媳很般配,不過一個是嫡長媳婦,一個是嫡長孫媳婦,大約都是出於身份才會如此罷。
恭二奶奶故作委屈,嘆氣道:“小嬸嬸怎麼不誇誇我?莫要偏心才是。”
旁人聽了倒沒什麼反應,四夫人的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看了庶子媳婦一眼,不過並沒有開口說話。恭二奶奶也感應到了,臉上露出失言後悔的神色,又有些尷尬,好在外頭來了一個丫頭傳話。
“國公爺和四老爺、六老爺,還有弘大爺、恭二爺和良三爺,都已經入席了。”
“走吧。”小湯氏便起身笑道:“咱們在這兒說笑話,倒是遲了。”
玉儀才剛把這一屋子的女眷分清,馬上又要轉移戰場。
因為國公府的人口太多,前廳中間擺了一張又大又長的紅酸枝木桌子,——這便低調的奢華了。酸枝木本來價格就貴,尋常富貴人家用來做點太師椅、花架什麼的,還寶貝的不得了,羅家卻用一大堆木料做張吃飯的桌子。
即便不是最貴的黑酸枝木,但是這長度、寬度和厚度,至少也得一千多兩銀子,還不算上面的裝飾花費,以及木匠們的手工銀子。
魯國公自然坐在了首位上座,小湯氏笑吟吟的坐在了旁邊,左側挨次是羅晉年、羅熙年,以及四房的三位爺們兒羅世弘、羅世恭、羅世良,然後是五房的羅世晟,至於賢哥兒幾個都還年紀小,由奶孃抱在旁邊單獨開了一小桌。
右側以四夫人為首,接著是五夫人、玉儀,然後是弘大奶奶、恭二奶奶和四小姐羅令姝,——原本玉儀是打算立規矩的,但魯國公說了,今日大家先坐下一起吃飯,規矩等三日回門後再說。
片刻功夫,熱湯熱菜很快陸續端了上來。
這是玉儀第一次見到羅晉年。
這位傳說中的未來國公府世子,正當年富力強的壯年,面容有些嚴肅,舉手投足間很有一種掌握實權的氣勢。相比起來,羅熙年的神色則有點隨意懶散,眼神也帶著一絲不耐煩,似乎不太喜歡這種一家歡的氛圍。
至於侄兒一輩的爺們兒,都是很標準的世家公子哥模樣,處處透著養尊處優,一副從小就是含金湯匙長大的氣質。
其中印象深刻些的,便是五房唯一的男丁羅世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