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重不過一個孝字,不管嚴瞿心中如何想,至少表面必須得如此。
嚴霆沒有說話,轉身去了裡間。
裡頭床榻之上,老夫人大睜著一雙渾濁的老眼。看到嚴霆後,她嘴裡嗚嗚啦啦說著什麼。她似乎也知曉外面在談家產之事,頗為擔心。
老夫人也算是竭盡全力了,強拖著病體硬是演了這麼一出險死還生的戲碼。威遠侯府的家業以往是老夫人管著的,如今她臥病在床,連話都說不了,加上昨日之事,足夠將這些事揭過。老夫人為了嚴霆,也算是拼命了。
嚴霆又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關竅,包括之前老夫人每次當他絮叨所說的家中不寬裕,乃至為什麼會變賣了祖產,他也明白其中的原因。
不過是為了他罷了!
“娘,都是兒子累了你!”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嚴霆跪在老夫人的床榻前,握著他骨瘦如柴的手,顫抖著聲音,男兒淚順著臉龐緩緩滑落。
老夫人一個勁兒搖頭,雖說不出話來,嚴霆卻懂得她的意思。
為了你的大事,為孃的不累!
類似於這種話,老夫人對嚴霆說過無數遍,卻從沒有比這一次讓他更為心酸、悲涼、悽楚甚至憤恨命運不公的。
驀然回首,兜兜轉轉近二十載,他到底得到了什麼?
處心積慮想往上爬,似乎依舊停留在原地。甚至敗光了祖業,自身也落到了如此悲涼的境地……
……
沒人知曉嚴霆經過了什麼樣的心靈折磨,只是他踏出老夫人房門之時,再度恢復了往日的沉著。
府裡如今賬面上的銀子所有加起來,也不過只有一千多兩之數,因著之前那事,陳氏也不敢提起此事。
幸好沒兩日嚴霆便拿回來五千兩銀子放在了帳上,倒也是安了不少人的心。
僅剩的那兩個鋪子被嚴霆收攏到了自己手上,同時還有威遠侯府的勳田,這是如今府裡的所有基業。陳氏還是管著家,卻是不管進項之事。嚴霆說了,府中用度以後他會想辦法。
威遠侯府再度恢復了平靜,除了沈奕瑤日日忙著給女兒辦嫁妝,還有操心給嚴茹定下婚事的薛氏。
府裡如今這種情況,想指望公中給姑娘們出嫁妝銀子,估計是不可能。沈奕瑤本身就沒抱這種希望,倒是薛氏愁眉苦臉好幾日。幸好到了年關,她與沈奕瑤合夥的那個成衣鋪子送來了紅利,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現如今陳氏安靜得厲害,似乎再度回到未管家之前的樣子。
據說三爺一直沒給她好臉色,那日若不是三房的兩個姑娘攔著,嚴瞿差點休了她。之後沒過幾日,嚴瞿便抬了一個姨娘起來。
嚴瞿和陳氏的感情一直不錯,嚴瞿算是一個厚道人,即使陳氏這些年一直沒養個兒子出來,也未曾生過什麼納妾的念頭。這次抬的姨娘是從身邊裡丫頭選的,據說是個宜男之相,看來嚴瞿也是不準備再忍了,這次是衝著想生個兒子去的。
陳氏有沒有鬧,大家都不知曉。不過平日裡碰面,可以看出陳氏的氣色並不好,似乎有頗多心事的樣子。
轉眼間就到了過年。
這個年,威遠侯比以往都過得安靜。
老夫人臥病在床,嚴霆平日裡似乎很忙,經常不在府中。就算偶爾出現在府裡,樣子也陰沉得厲害,似乎那次的事徹底刺激到他,讓他整個人都變了。
大年三十是在榮安堂用的團圓飯。
老夫人不在,似乎所有人都沒心思吃飯,嚴霆吃了兩口,便擱下筷子進裡間去陪老夫人了,如今整個府裡似乎也就只有老夫人才能讓他上些心。。
其餘人各自散去,沈奕瑤帶著嚴嫣和嚴陌回了錦瑟院去守歲。
相比其他處,錦瑟院要熱鬧許多。院子裡張燈結綵的,來往的丫鬟婆子們臉上都帶有喜氣。沈奕瑤是個大方的,過年給下人多發了兩個月月錢不說,許多人都有賞錢。比起前些年的威遠侯府其他下人也是不錯,更不用說如今府裡這種情形,主子們都要儉省過日子,更不用說下人了,現如今整個府裡哪個下人不羨慕錦瑟院、凝香閣的人。
過了子時,便各自回屋歇著去了。
過了今日,又是新的一年。
初二那日,沈奕瑤罕見的帶著兩個孩子回了鎮國公府。
這次沒有嚴霆,沈奕瑤也沒有通知嚴霆,嚴霆也沒有提出要陪沈奕瑤回孃家什麼的,這兩人已經許久許久未說話了,仿若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