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一閃:“我記得聽阿嫣說過,早年先威遠侯去世的時候,家中是分過家的?”
沈奕瑤點了點頭,嚴嫣也想不通駱懷遠為何提到此事。
威遠侯府早年確實分過家,因老夫人還在,嫡系兩房與大房分了家產卻是未‘分家’。就算是分家,按理老夫人也是跟著嚴霆的,畢竟嚴霆承了爵。溯本回源,此番嚴霆身死,也該沈奕瑤繼續侍奉婆母,這乃為妻為媳之本。
古代的規矩真他孃的操蛋!
駱懷遠在心中罵了一聲,不死心又道:“若是有人強行擔下這個‘責任’呢?”他意有所指。
嚴嫣眼光一閃,想起了大房兩口子。
夫妻兩人對視了一眼,駱懷遠對沈奕瑤描述起此舉種種可行之處,越說越覺得此法可行。可惜,沈奕瑤聽完之後卻有些不同意。
“你大伯和大伯母不是壞人,你大伯母幫襯孃的地方也不少,咱們可不能坑人家。”自己都想扔掉的包袱,丟給了別人,可不是在坑人?
丈母孃啊,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如此心性良善!
駱懷遠心中哀嚎一聲。
嚴郅為長,雖不是親生的,卻一直當親生的在養,這事闔府上下都知道,不然也不至於其他庶子都分了出去,唯獨留了一個他。嚴郅在名義上,是記在老夫人名下的,這在族譜上是有跡可循的。即為名正言順,又是長子,自然可以越過寡婦弟妹,將老夫人接到自己身邊贍養,以報答其多年的養育之恩,這些在哪兒都說得通。
可惜這個道理在沈奕瑤這裡卻是說不通,她一個勁兒認為不能坑害了別人。駱懷遠不好明言,只能說若是大房主動提出此事呢?
沈奕瑤自然不知這貌似老實的女婿,實則是個心思狡詐之輩,他若是想幹什麼了,挖空心思都必須達成。聽聞此言倒也不再堅持,道若是大哥大嫂真有此意,她自然願意,畢竟‘烏鴉反哺,羊羔跪乳’,此乃高尚品德,旁人是不可置疑的。
駱懷遠見此,大喜。
嚴嫣當時並未多言,事後夫妻二人歸府,便詢問駱懷遠又生了什麼鬼心思。
駱懷遠但笑不語,只道日後便能見分曉。
*
既然動了心思,駱懷遠自然要投其所好。
所謂的投其所好,首先便需要了解對方的為人以及喜好,對症下藥方能見效。
命下屬對嚴郅此人做了一番調查,拿到資料的駱懷遠,在細細看過一番後,反而對嚴郅起了欣賞之心。
反觀嚴郅此人這一生,從外表來看確實一無是處,但透過表象看內裡,卻能發現這是一個極有智慧之人。
作為一個因嫡母不能生下男丁,而被報過去養的庶子。本是值得慶幸之事,哪知世事弄人,嫡母沒多久便懷了身孕,併產下一名男丁,其後更是又添一子。按理說,他的境地是十分尷尬的,可他卻扭轉劣勢為優勢,成功的生存下來。這其間自然少不了其生母的智慧,但之後更是缺不了嚴郅自身的努力。
他以一種在外人眼裡極為荒誕的方式,成功的生存下來,並被嫡母所接納,甚至達到了親生子的高度,在威遠侯府中混得如魚得水,甚是風光。
當然,在別人眼裡,一個大男人所有心思都荒廢在小小的一個府邸之中,自然不是什麼出息之輩。可這種評論,放在沒有同樣遭遇人的身上,是沒有資格發言的。活得無憂無慮之人,是不能理解一個連自身安危都保證不了的幼童,他是經歷了什麼樣的掙扎才可以長成一顆參天大樹的。
也許這顆大樹長得並不好,甚至有些歪了,但它卻能為樹蔭之下的人遮風避雨。之於薛氏及其幾個兒女,嚴郅就是一個這樣的角色。高貴如嚴霆,可能也沒有他做的好。
駱懷遠有一種感同身受的體會,回溯本源,其實他與嚴郅有本質上的相同。只是嚴郅的掙扎是在一個府中,求得是活下來活得更好,至少比同為庶子的好。而駱懷遠的掙扎卻是在更為廣闊的地方,更為艱難,他求得不過是活著與安穩,以前是自己和親媽,之後多了一個嚴嫣,也許日後還有他和嚴嫣兩人養育的孩子。
並且嚴郅此人,狡詐卻不陰險,做人做事皆有自己的底線。換了忘恩負義之輩,這會兒嚴霆身死,威遠侯府式微,老夫人癱在榻上,嚴瞿是個不中用的,他早就可以不用繼續演戲了,甚至可以翻臉。
可能是心性使然,也可能是出於厚道,他仍然還是老夫人眼裡那個好兒子,嚴瞿眼裡的好兄長。
原本只是為了替媳婦解決孃家之事,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