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旁的鄭海全起身跟了去,周太醫才知道陛下這是離開了。
沒人叫起,他也不敢起來,只能跪在又冷又硬的地面上,等待命運的到來。
周太醫已經不知跪了多久了,大腦一片混亂,直到他快堅持不住,才聽到有腳步聲響起。
“周太醫快起,陛下叫您進去呢。”鄭海全輕聲說著,並扶起周太醫。見這老頭一大把年紀,因為陛下的事兒被折騰得幾番欲死,鄭海全也是滿同情他的。
但也僅限於同情,因為他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
周太醫進了內殿許久才出來,出來後,忍不住抹了把額上的冷汗。
終於逃過了這一劫!
可一想到即將面對的,周太醫再也忍不住苦笑出來。
*
時間如流水般往前劃過,未帶起任何波瀾。
一切都與平時並無什麼兩樣,又似乎哪裡不一樣了。
太子最近沉寂得厲害,宛如早些日子他暴戾的表現如鏡花水月般,而晉王還是如往日一樣在府中靜養,內裡私下到底如何只有有心人才知道。
這日,熙帝當朝昏厥,朝野震動。
鄭海全指揮著人把熙帝用龍輦抬回紫宸殿,不過一會兒,蕭皇后與太子便趕到了。
等許貴妃和晉王聽風而來,太醫已經診治過了,蕭皇后坐在龍床一旁,垂淚不休,面露哀傷。
“陛下啊,您這是怎麼了——”
這麼嚎了一聲,許貴妃便開始撲在龍床邊哭了起來,聲音婉轉悽美,面上如梨花帶雨。
蕭皇后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忍著想作嘔的衝動,“哭什麼哭,陛下還沒怎麼呢!”
“臣妾也是太擔心陛下的緣故……”
晉王站在一旁滿面焦慮,“太醫呢?皇后娘娘,太醫如何說?”
“太醫診斷,你父皇早年喜服食丹藥,丹毒一直未能清除,積壓在體內,此次爆發而出,情況有些不好。”
“那父皇為何不醒?”
“太醫說昏厥乃龍體太過虛弱……”
晉王還想說什麼,被蕭皇后揮手打斷。
“陛下此時需要靜養,你們一個在這裡哭,一個在這裡追問不休,陛下還怎麼休養?!都退下吧。”
許貴妃看了晉王一眼,兩人才轉身離去。
回到淳鸞宮,晉王說道:“本王總覺得父皇這次病發不對,母妃可知道有哪些太醫過來診過?”
許貴妃蹙著柳眉,“還是那個周太醫診的,皇后說陛下歷來信賴周太醫,而周太醫為你父皇調養龍體已久,便沒有換人。”
晉王俊眉緊皺,在殿內來回踱了幾步,才說道:“此事不可如此,父皇龍體抱恙怎能由一名太醫診治,母妃你讓手下之人查探一番,另還需找個信得過的太醫和周太醫一齊為父皇診治。”
“母妃自然知道,可如果要是真有什麼貓膩,皇后那裡不會輕易同意的。”
“還是先試探下再說。”
*
熙帝一直未醒來,蕭皇后事必親恭,日日服侍湯藥,夜夜不敢安眠,沒幾日人便瘦了下來。
許貴妃藉機想服侍兩日,也被皇后制止了。說自己夫君大病,做人正妻的服侍幾日又有何為難,哪怕服侍一輩子,她也是甘願的。
把許貴妃恨得牙癢癢。
可她又不能說什麼,說白了,蕭皇后才是這個後宮的女主人。而她,哪怕身為貴妃,在一般人家裡,充其量也不過是個貴妾罷了。
熙帝清醒的時候,她能仗著寵愛與皇后分庭抗禮,熙帝不在,她什麼都不是,蕭皇后下的令,她根本不能反抗。
這幾日每日都有前來紫宸殿請安的低等嬪妃,來了便痛哭不已。其實此時整個後宮女人的心都是相同的,自己得寵與否,都不希望熙帝出事。陛下在的時候,她們是皇上的妃嬪,陛下駕崩,她們就成了太妃,甚至那些未能生養過的妃嬪都不知該如何自處。
紫宸殿日日瀰漫在女人哀婉的哭聲當中,沒幾日蕭皇后便煩了,下令她們呆在自己所住的宮室裡為陛下燒香祈福,無事不得出門。
這裡頭也包含許貴妃,可許貴妃歷來是個不聽話的,皇后說了與沒說幾乎沒差。只要皇后多說幾句,她便跪著哭熙帝。
熙帝雖然倒了,但身邊的鄭海全還在呢,尤其如今紫宸殿這處萬眾矚目,蕭皇后也不敢做的太惹眼,只能任許貴妃日日來噁心自己。
由於熙帝的昏迷,朝會已經停了許多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