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郅一氣兒說了這麼多話,嘴幹氣短。薛氏趕忙遞了盞茶過來,他灌了一口,又道:“你要是指著家裡,大囡日後也就是個嫁我這樣人的命了,再去看老二媳婦,人傢什麼出身?正經的簪纓大族,豪門勳貴,鎮國公府家的女兒是不入後宮的,要不然給個皇后也是做得!老二媳婦是個賢淑性子,不像一般婦人那樣喜歡出門交際,人家也不用交際,就憑那塊兒世襲罔替鎮國公的牌子,沈家的後輩子嗣就不愁嫁娶!阿嫣就算是個外孫女,憑著鎮國公疼愛那勁兒,你覺得日後會嫁得差?你把老二媳婦哄好了,日後她替阿嫣相看人家的時候,順便幫大囡留意兩個,就足夠你受用無窮了!”
薛氏的眼睛早就亮了,越來越亮。
她激動的在屋裡轉了好幾圈,突然過來緊抓著嚴郅的衣角:“弟妹那裡是沒問題,可阿嫣不是個好打交道的。”
“再怎麼不好打交道那也是個孩子,剩下的你自己想。”
嚴郅站起來,撣撣衣角便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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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從來不是個傻的,只是作為後宅女子礙於眼界,沒有嚴郅瞭解得那麼透徹罷了。既然拿了主意要討好沈奕瑤,她便琢磨著怎麼進行。
明面上肯定是不成了,除非她想讓老夫人吞吃了她。那麼暗裡賣點好,也不是不行的。
沒過兩日,薛氏便讓自己心腹錢媽媽藉口出府了一趟,往沈奕瑤的陪嫁莊子上去了,同去的還有一車東西。
如今薛氏管著中饋,就算老夫人卡得再緊,稍稍的中飽私囊一下也是沒問題的。她本是打算多攢點給女兒攢點嫁妝的,如今轉手送給沈奕瑤也不虧什麼。
當然,薛氏肯定肉疼,可想著女兒日後的婚事,與這些東西總歸來說是府裡的,便沒有那麼肉疼了。
沈奕瑤聽說府裡又來人了,本是準備不想見的,聽聞是大夫人身邊的人,才見了。
總歸來說,薛氏和沈奕瑤以前關係不是很親近,但也不差。
薛氏會做人,見人總是三分笑,沈奕瑤又是柔和性子,薛氏與她的關係倒比和三房陳氏好些。陳氏是個沉默寡言的,見事兒不是躲,就是高高掛起,而且那日薛氏是整個家裡唯一為她說過話的人,沈奕瑤還記得。
錢媽媽四十多歲的樣子,頭髮烏黑,整整齊齊在腦後挽了一個獨髻,打扮簡潔又清爽,神態畢恭畢敬,進來先是請了安,然後站著回話。
“我們夫人還惦著二夫人呢,見二夫人一直沒見回去,便差了奴婢過來給二夫人送些東西。都是些不值錢的,夫人讓二夫人不要見外,裡頭還給三姑娘和四少爺做了身衣裳,是大夫人親手做的。夫人說,手藝跟二夫人是沒得比,千萬不要嫌棄。”
沈奕瑤自是有些感動,不說其他,闔府上下連嚴霆來的時候,都沒見著送什麼東西過來。薛氏哪怕就送塊兒石頭來,不看價值看得是那份心。
“幫我謝謝你家夫人。”
又和錢媽媽說了幾句家常,俱是問大夫人身體可好,兩位少爺和姑娘們可好之類的場面話,沈奕瑤便讓翠巧上前給了賞錢,並將錢媽媽送出去。
能讓夫人身邊大丫鬟送,說明沈奕瑤承了薛氏的人情。翠巧送錢媽媽出去這一路上,兩人也拉了不少家常,翠巧從錢媽媽口裡也知曉不少府裡的事。
像這些東西,以沈奕瑤的身份是不好當面問婆子的,而錢媽媽的身份也不夠格當面與夫人說這些。這才有翠巧送她出來的舉動,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錢媽媽臨出安園大門的時候,神情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咬牙湊在翠巧耳邊說了幾句。
錢媽媽走後,翠巧神情有些怔忪。
回去的一路上,想了又想,還是拿不定主意。
“老夫人病了,如今府裡頭是大夫人在管中饋。不過奴婢聽那錢媽媽說,老夫人卡得緊,大夫人日日落埋怨,並不想管這個家的。另外大夫人之前稟過老夫人,說夫人您帶著三姑娘四少爺來莊子上養病,按理說府裡應該是要撥來分例的,可、可——”翠巧牙一咬,繼續往下說,“可老夫人不讓,大夫人有點心寒,便自己掏了銀子送了些日常用物過來,說哪怕夫人不缺,總是份心意,她實在是無能為力,望夫人體諒。”
沈奕瑤並不意外這個,要是府裡會送,早就送過來了。她和孩子也不指著這些過日子,自己的嫁妝出息就足夠娘仨幾個過得很好了。
到了此時,沈奕瑤才意識到當年娘說的那句‘嫁妝豐不豐厚,代表著日後女兒腰桿直不直’的話。
換念想,如若不是爹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