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閃一拍腦袋,“我都忘了,你是和什麼書來做比較的?”
“當然和我看的書啊。”顧北北想也沒想,給出了答案。
金閃雙手托腮,一副“就知道你是這麼做”的表情,“你要立意做什麼?是不是最近走入誤區了?”
“啊?”顧北北想了一下,如同一盆冷水潑在頭頂,確實,她最近想寫那本續篇想的太過於走火入魔,以至於鑽了牛角尖。她看文章,容易分析,尤其是父親的文章,可以從中間讀到很多東西——因為她和父親的讀物,在某種時候是重合的,這樣只要父親筆下出現典故,她便不由自主的進行解讀,進而瞭解表層底下的暗流湧動。
當人處於創作者的角度時,無論看到什麼,讀到什麼,或者聽到什麼,都容易去下意識的分析,然後對比,電腦比效能,系統比最佳化,手機比畫素,做人呢,又會比高低,透過幾個要素,定出來優品次品。
她竟然忘了寫這個故事最初,是因為一段戀情的感觸,然而想到這裡,顧北北便想去忘卻,不由自主的迴避這個念頭。
金閃看到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是有所領悟。她看了雪國來客,從行文可以看出顧北北這部作品一氣呵成,沒有任何艱澀和生硬的地方,小情小愛,山川風物,信手拈來。
誠然背景和邏輯上可能出現一些缺陷,但這並不影響故事的完整性,在出版前進行幾遍校對即可。有不少人在修文的時候,會力圖讓文章有一個高大上的主題,青春也好,成長也好,等待也好,因為想要立意而刻意提升文章,本就不是明智之舉,反倒容易貪多嚼不爛。
“你的問題在於,故事太淡,感情又不夠細膩,不過背景的新穎可以彌補這點,你好像天性容易微毒舌冷幽默,還帶著很濃的文藝腔。”金閃表情頗為無可奈何,“不過真沒辦法,我太吃這套了。”
顧北北很感激她點醒了自己,不至於走到死衚衕,又不會對自己干涉,但她還是很想知道金閃究竟為什麼籤自己:“我可以問為什麼籤我嗎?”
金閃是作家經紀人,手下有幾個作者,其中不乏賺錢的,顧北北覺得自己做不到太商業化。她不是個能賺錢的,寫東西都帶點小眾,這點頗有自知之明。商人重利,精力有限,投入和回報倘若不成正比,那遲早會心灰意冷吧,顧北北又不願做出妥協,憂慮到時候出現分歧。
她是個走一步想十步的人,做不到不去長遠考慮。
金閃聞言打量了她幾眼,眼中盛滿了顧北北不太理解的滄桑,這種感情在她有點稚嫩的臉上顯得很突兀,“我手下有幾個作者,其中有賺錢的,也有不賺錢的,我很愛錢,不能免俗,因為沒有錢,就不能保證生活質量。可我喜歡這個行業,不然也不會來這個沒有造星行業賺錢的地方。有才又能得大眾喜歡的,賣的最好;太有才門檻高只有一部分人喜歡的,賣的不好,沒有路子,門可羅雀,十分冷清。可沒辦法,我喜歡啊,為了平衡心理那點微末的夢想,讓他們能夠長久創作下去,我就來幫扶一把,免除他們被生活瑣碎磨滅了靈感又因為沒有錢,最後要麼銷聲匿跡,要麼神隱。我自己都不護著我喜歡的東西,那以後就沒有東西讓我喜歡了,因為所有人都奔著錢去了,最後所有的創作都同質化了,到那時候再哭爹喊娘,屁用沒有。”
她笑起來十分靈動,像是不諳世事的高中生,但她的話,卻無處不通透,生活,夢想,愛好,她主次分明,懂得最大利益化,卻又不會失去自己的初心。
顧北北有些觸動:“你想的真明白。”
“見太多這種情況了,憾事留下的也太多。”金閃搖搖頭,“我以前喜歡過一個作者,愛好小眾,學識淵博,寫東西非常有靈氣,各種題材都涉獵過,為人謙和。只可惜這個行業不賺錢,耗費心神和時間,她後來漸漸淡出圈,嫁人生子去了,時間少了很多——女人最好的時光就在那幾年,之後會因為各種瑣事纏身,而漸漸耗光靈氣,沒有人推一把,最後泯然於眾,能夠熬出來的太少太少了。我那時候想,如果我有兩千萬,五百萬打賞給她,五百萬給另一個我喜歡的作者,讓她們免於奔波,會不會結果不同?但我沒有機會了。”
她聳了聳肩膀,淚盈於睫,眨了眨眼睛,那些淚花就沒了,“唉,我沒事灌你這麼一大堆雞湯幹嘛,我真是睡太少,癔症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顧北北發自內心的感謝她,“我想很多人做的事情雖然不同,但大家的目標和想法是一致的。”
不是有學者說過嗎,“一個向上的時代,人才在上面,一個向下的時代,渣滓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