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怕朕現在難為她不成?”皇帝似乎知道寧王想說什麼,不待他說完便打斷道,“派幾個人盯著她,別讓她弄出什麼么蛾子。”
“兒臣明白。”
寧王離開後,內監又來通傳:“啟稟皇上,太子,蕭丞相,宋將軍,王御史等大臣求見。”
皇帝揉了揉額角,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宣!”
……
“爹!”夏楚悅從惡夢中驚醒。
紫竹聞聲扭頭,看到夏楚悅坐了起來,忙擰乾毛巾過來:“小姐,您醒了。”
“紫竹,我爹呢?”夏楚悅抓住她的手,眼裡閃過期冀,希望一切只是一場夢。
紫竹臉色微變,“小姐……”
不用回答,夏楚悅也明白,一切都是真的,江夏王死了,替她擋箭慘死在深巷中。
外面傳來喪禮的樂聲,似誰在悲鳴。
“我爹在哪裡?我要去看看。”她雙腳垂到床下,站起身。
“王爺在靈堂裡,小姐請節哀。”
“靈堂?已經入殮了?”三日小殮,才能從屍室轉移到堂內,難道她一覺睡了三天?
紫竹解釋:“眼下天氣熱,屍、室內悶熱不透氣,對王爺不利,風國舅便命人先安置了靈堂,並把王爺轉移到堂內。”
夏楚悅點了點頭,穿上鞋,眼角瞥見擱在旁邊的白色布料,她眼睛刺痛,從來沒想過,他會這樣離開她,明明她才剛把爹從鬼門關里拉出來,才過多久,閻王便永遠奪去了他的命。
老天爺是為了看她流淚嗎?這輩子好不容易有一個親人,她好不容易有了歸屬感,為何偏偏要把她唯一的親人搶走?要是真看不慣她,就帶走她!
紫竹從未見過夏楚悅流露出如此悲色,她眼中的小姐,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女子,即便面對萬人唾罵,即便面對各方勢力的傾軋,即便失寵不受待見,也不會露出半點傷心之色,她以為小姐就該是那樣的,鐵一般的堅強。可這一刻她才明白,小姐也是人,小姐也有脆弱的時候,小姐也會流淚也會悲鳴,她忙過去攙扶她。
夏楚悅推開她,自己穿上那身白衣,頭上戴白花,“我自己認得路。”
她獨自一人走出房門,向著靈堂走去。
府中除了下人以外,並沒有來往弔唁的客人。
紫竹跟在她後面解釋:“來弔唁的人都被擋在了府外,風國舅說,他們太吵,會打擾到王爺,等您醒了,再決定讓誰進來。”
“鳳……他去哪裡了?”夏楚悅語氣平靜的問。
“他在靈堂守著。”
夏楚悅一愣,隨後點了點頭,不再尋問,疾步穿過走廊垂花門,到了前院。
一路上遇到不少穿白衣的下人,俱都一臉沉重。
在靈堂門口碰見管家,管家向她行禮:“郡主。”
夏楚悅朝他頷首,然後跨過高高的門檻,進了靈堂。此時靈堂未安置靈柩,靈前安放一張桌子,懸掛白桌衣,桌上擺著供品、香爐、蠟臺和長明燈等,靈堂西側擱著長椅木板,江夏王便躺在那裡。
鳳斐聽到動靜抬頭,看到夏楚悅面色蒼白地走進來,眼裡隱過一抹憐意,起身迎向她:“該準備的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除了哭喪的喪屬,你們家有什麼親戚嗎?遠房也行。”
夏楚悅搖了搖頭,徑直走向堂內搭起的木板床,看著江夏王面色青灰的臉,她的眼淚不由自主湧上來。
江夏王已被人精心洗浴過,頭髮一絲不苟地梳得整整齊齊,臉上的血漬也被擦乾淨,身上蓋著白色的帛布,不用看也知道白布下面同樣整潔。
夏楚悅的目光從他的臉上下移,瞥見白布未完全遮住的脖子,被箭穿透的洞雖然也清洗過,但是依然觸目驚心,夏楚悅的臉色瞬間慘白。
鳳斐察覺到她的異樣,瞬間明白她的心情,幾步上前,將她的頭壓入自己的胸膛,不叫她看到那傷心的位置,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逝者逝,親者痛,心裡長長嘆了口氣:“傷心就大聲哭出來吧。”
有些悲痛埋在心裡,只會更加難過,唯有發洩出來,才能真正釋然。
感覺到自己胸膛被浸溼,鳳斐身體微微一震,隨後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過了片刻,夏楚悅推開他:“你先回去吧。”
她走到靈案前,拿出三支香,湊到蠟燭上點燃,然後退後數步,跪在地上,祭拜。
拜完後將香插入香爐內,轉身走到西廁,雙跪彎曲,跪在江夏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