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砸了個正著的修士,無不慘嚎著化作了渾身燃燒的火把,隨即爆裂開來。
“師兄…”陳禾欲言又止。
石中火在害怕,它蜷縮著,努力收攏所有氣息,與陳禾真元一起蟄伏在經脈丹田內,惶惶的向主人傳達著驚懼情緒。陳禾逃命之際,還得分心去安撫它,幸好還有釋灃帶著。
“不能被追上!”
釋灃同樣感到真元躁動不安。
這是危兆。
這團空中火,比他們預想裡強橫了太多,石中火與木中火非但不能抵禦它,反而會被吞噬。
木中火已與釋灃真元相融,石中火也隨陳禾而生,若是今日在小陽山,二人有一絲一毫借空中火修煉功法,或收為己有的心思,現在已經葬身在火海之中。
陳禾忍下心頭驚駭,他聞到了長髮尾部焦灼卷取的糊味,空氣熾燙。
不能使用靈力護體,一個取法寶抵禦的修士同樣步上了粉身碎骨者的下場,眾人徹底絕望只能埋頭狂奔,還要戰戰兢兢閃避高空墜下的火焰。
一團團金火砸在被燒得焦黑赤紅的地面上,綻似金蓮。
火球膨脹著、十倍、百倍,耀眼刺目,借天道之助出世的空中火,儼然有焚盡光亮所照之處的威勢。
——這也是它最強的時候。
陳禾暗暗在心中惱怒,任誰都不喜歡自己連招架之力也無,被攆成了這樣,陳禾骨子裡又有不甘屈服的韌性,越是束手無策,他記得越狠。
濃煙似滾滾浪潮,翻湧著向四方拓展。
只剩下最外圍的邊緣,還有一些身影在黑煙裡穿梭著苦苦掙扎,時隱時現,如此渺小,分外慘烈。金色火球居高臨下,戲謔般的蔑視眾生。
終於,在黑煙裡閃現的人影越來越少。
濃煙覆蓋了整整一百里,其下再無生機。
——修士是唯一還能掙扎逃命的,凡人與山間生靈,與那些在山谷裡被天道之威震懾得癱軟的倒黴傢伙一樣,瞬間就屍骨無存。
“咳咳。”
黑煙稀薄的邊緣,躍出兩道身影。
陳禾方一停下,閉住的內息就岔了,不住嗆咳。
釋灃只是神色難看,而陳禾因為之前佯裝普通人,穿得是曲鴻給他找的衣服,從小城出來還沒換過,布料被炙烤得化作一片片焦黑,絲絲縷縷,簡直到了衣不遮體的地步。
兩人長髮都有些枯黃,陳禾更甚,連面板都透著不正常的淺紅。
“該死,咳咳…”陳禾懊惱的擦去臉上黑灰。
隨即發現這麼一擦,殘留的衣袖也變成灰散落了。
陳禾顧不上這些,隨手從儲物袋裡抽出一件袍子披上,腳下皆是濃煙帶來的黑灰,鋪了厚厚一層。
“這火開了靈智?”陳禾極力分辨,發現金色火球緩緩沉入濃煙裡,已經看不分明。
釋灃沉吟了一下:“應該沒有。”
如果有的話,方才那麼多墜火只管追著他們來就成了,殺死其他修士,對空中火一點好處也沒有。
如今感覺不到其他三昧真火的存在,金色火球便收攏了威勢,藏身黑煙之中。
此刻這情形,倒像是除了他們,再無人——
“啪。”
黑煙裡滾出一個人。
如果陳禾那叫狼狽,這位連個人樣都沒了,頭髮就像被啃過似的,長短不一,東缺西禿,儘管狼狽,但肯定沒人會笑話他,因為完全瞧不出長相,黑黑紅紅,比打翻的染缸還嚇人。
黑的是灰,赤紅的是面板,部分灼燒的地方還在冒詭異的灰氣。
如果不是那實實在在的神識氣息,陳禾都不敢認眼前的人是滕波。
“蠱王?”
“……”
滕波面目全非,一雙漆黑的眼睛幽幽地轉過來看陳禾,愣愣的問:“我還活著?”
“…如果你一直不算是屍體的話,你現在還活著。”陳禾想到之前沒提醒滕波的事,不禁為蠱王感到僥倖。
這飛來橫禍,驟生浩劫,修真界已經到了半死人都危險的地步。
天道這事,做得太離譜,天道只是死板的秩序規則,照理說不太可能為了滅掉他們,助石中火出世——
陳禾兀自深思,他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
滕波就差說話時嘴裡也冒黑煙,滿腦子都是生生死死旋個不停,只因為如果他不是早就死過一回不算活人,這種內腑都被強烈灼熱折騰得重傷的樣子,怎能維持冷靜繼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