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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換言之,她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樹,木棉樹。

端木翠輕輕嘆一口氣。

變化是兩天前開始的,按日子推算,正是溫孤尾魚死的時候。

看起來,溫孤尾魚是以極惡毒的手段操縱了這些精怪的精魂,他是宿主,這些精怪是他主體上抽生出的須芽,須芽若斷,不損主幹繁茂,但主幹若滅,須芽難逃渙散的命運。

端木翠輕輕為紅鸞蓋好衾被,向著張龍搖搖頭。

“救不了了?”張龍的眼圈忽然紅了。

紅鸞動了一下,蒼白的眼皮睜開一線,目力所及處,模糊地看到張龍僵立的身影。

“張大哥……”她虛弱地呻吟出聲。

張龍喉頭滾動了一下,近似哽咽地嗯了一聲,趨身過去。

端木翠咬了咬嘴唇,悄悄退了出去。

她輕輕為兩人掩上門,卻沒有立刻離開。

天氣像是要轉暖了,廊外的碧色潭水漾開春日的氣息。

他們在宣平所歷,固然是值得大書特書的歷險故事,但是與此同時,在這裡,開封府裡的諸人,也有自己的故事,或許平淡,或許尋常,但是於他們而言,已經是全部的世界。

她無意去探究張龍是否是對紅鸞有意——紅鸞的命運已成定局,門扇背後的故事,正在慢慢死去。

也許過些日子,會看到張龍一個人喝悶酒,脾氣古怪,不理人。

決意殺死溫孤尾魚的時候,沒有想到會帶累到紅鸞吧,又是一個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遺憾。

迴廊之上,僕從明顯比平日裡忙亂,有奉銅盆熱水的有急往灶房煎藥的,擦肩而過時,不時聽到急促且輕聲的展護衛怎樣,展護衛怎樣怎樣。

其實之前她跟公孫策說過:“展昭沒有大礙,只是被冥道的戾氣所衝,一時逆氣攻心罷了。”

公孫策很緊張:“不是有蒼頡字衣護身麼?”

“那是冥道啊。”

公孫策哦了一聲,並不見得輕鬆多少,又是把脈又是施針又是下方子讓灶房趕緊熬湯劑,把一干僕從支使的人仰馬翻。

這樣的忙碌之中,端木翠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那我先回草廬,明日再來看展昭。”開封府不是她的地頭,人來人往,大多是生面孔,她不得一分鬆懈,又幫不上什麼忙,強烈地想回到草廬,休整一番,洗洗弄弄。

畢竟這一趟回來,日子還長。

彼時公孫策正忙,隨口嗯了一聲,或者是因為他跟端木翠已經夠熟,無謂拘泥俗禮。

直忙到掌燈時分,大人回府之後,免不了又是一番詢問,終於得閒,洗漱之後,帶著一身疲憊就寢。

半夜時忽然醒來,只是覺得心裡有事,翻來覆去了一番,忽然就想起來了。

端木草廬不是被燒了麼?

這一下毛骨悚然,激伶伶從床上跳下來,只汲拉著一隻鞋去敲張龍趙虎王朝馬漢的門,展昭還昏睡著,不敢讓他知道。

事情一說,幾個人都慌了,今時不比往日,她一個年輕姑娘,無處可去,出事了怎麼辦?

於是提著馬燈沿街去找,幾乎未曾把街巷都給找遍了,然後跟守城的官兵說了好一通軟話,出城,往西郊,去端木草廬。

快到端木橋時,趙虎眼尖,一眼看到橋下似是坐了個人。

公孫策提起馬燈看了看,知道是端木翠,一顆心終於放下的同時,鼻子忽然一酸。

他讓趙虎他們留在原地,自己提了燈過去,小心翼翼地提起衣襟,一步步走下坡度不算陡的河堤。

端木翠抱著膝蓋,在堤下不知道已經坐了多久,眼睛呆呆的看著水面,眼底映出一片黑的發亮的水光。

馬燈的光照亮她身前一小片溼潤的土壤,她忽然低聲道:“公孫先生,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她說的是草廬。

公孫策自責到說不出話來,他忽然就覺得自己很自私,為什麼一回到開封,心思就全撲在開封府和展護衛身上,把端木翠給忘了呢?

她現在沒有法力,沒有可以驅使的精怪,沒有其它的朋友,沒有棲身之處,甚至,身上連一文錢都沒有。

做神仙的時候,她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但是現在是凡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忽然一起面目猙獰地擠到她面前。

她在這裡坐了這麼久,有沒有想到過這些?她或許想著,自己做過將軍,做過神仙,聽起來是風光無限,但是又怎麼樣呢,一旦打落回凡人,她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