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夷國,知曉疫病究竟是何可怕東西的人都少之又少,而她不僅從六零的身上就看得出他是感染了疫病,還知曉防治之法,她,還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且又猜不到的?
“王爺,現在可不是關心溫柔的時候。”溫柔微微一笑,“且還是考慮如何在十二個時辰內將所需藥材運到漕城為好。”
她不介意他的猜想,因為若是換做她,她亦會如此想問題。
“這是防治藥方,大管事,勞煩你了。”溫柔從袖間取出寫了一夜的防治藥方,鄭重的交給夙夜,雖然平日裡溫柔均是淡然處事,但是如今面對的是整個漕城的人命,她不得不謹慎鄭重。
她雖是殺手出身,卻並非是視人命如草芥之人,對那些無辜的生命,能救則救。
“爺與王妃放心,夙夜定不負所托!”夙夜接過藥方,亦是大步赳赳去了。
“王爺放心,溫柔看得出你極在意這漕城,所以溫柔絕不會讓這漕城毀了。”她會幫他的,此時此刻,竟是無關祖父的囑託。
冷澈一怔,道聲“多謝”,轉身離開。
“王爺這是要去何處?”溫柔制止。
“去城裡看看百姓情況。”他從不是隻知躲在安全地方而無視百姓疾苦之人。
“我隨你去。”溫柔將之前在馬車燻蒸的衣服從夙夜放在一旁的包袱裡拿出,遞給冷澈,“麝香薰蒸過的袍子,王爺身子弱,披上為好。”
“多謝王妃關心。”冷澈並未推辭,接過袍子披到了身上,眸光微動。**
“王爺,你可知曉疫病的應對之法?”溫柔與冷澈在市集上走著,看著方才還是人來人往的市集,不過一個時辰,行人竟是稀稀疏疏起來,向一旁的冷澈問道。
“不知道。”因著溫柔的要求,他們皆要用布巾矇住口鼻,以防病菌自口鼻侵入,“我不是習醫之人,整個大夷,或者說整個風之大陸,怕也無幾人知曉防治之法。”所以震驚於她知曉防治之法。
“王爺既然不知防治之法,如何又要親自來這漕城一趟?”他鎮定自若的表現,讓她以為他是知曉防治之法的,所以才要親到漕城以應對。
“我不知道如何防,也知道如何治,只知道如何抑制疫病繼續擴散。”這是他看了史書上關於疫病的記載總結出的,雖然決絕無情,卻是他能想出的唯一辦法。
“王爺可否與溫柔一說?”
“將患者集中隔離,任其自生自滅,焚燬屍體,掘地掩埋。”冷澈面無表情地說著,眼裡是不斷自眼前跑過的百姓的影像。
然而,他的話讓溫柔停下了腳步,定定望著他,突然覺得這個白衣美貌如謫仙的男子,竟如修羅,讓她這個被人傳為冷血無情的千面殺手都寒顫三分。
“與其讓漕城成為一座死城,我寧願能活下多少人,就活下多少人。”若是那些感染了疫病非死不可的人,他也可以親手讓他們安然離開這個人世。
溫柔沒有說話,抬起腳步,繼續跟上了冷澈,他真的是為了大夷,不怕自己被萬人唾罵,不過他連命都可以奉獻給大夷,更何況名聲。
只是他說的想的都沒有錯,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婦人之仁只會害人害己,如此該狠便狠的他,才是大夷的支柱,也才是她所欣賞的。
“王妃,可否與我去檢查水源?”他自然知道水源之重要,若是水源被毀,漕城怕也是真的毀了。
“王爺好似對漕城極熟悉,要檢查水源,當然還是王爺引路最好。”溫柔微微一笑,“那麼便從城裡的水井開始檢查。”
冷澈微微頷首,引著溫柔往最近的一口水井去了,縱是在如今的漕城,如此風華絕代的兩人走在一起,還是免不了眾人豔羨的目光。
溫柔驗過第一口井,面色不禁沉重,對冷澈搖了搖頭,冷澈便已明白,喚來隨行侍衛,把守住水井不再讓百姓飲用,便領著溫柔往另一片區域的水井走去,直到溫柔將城內的八口水井驗完,皆是微微搖頭,冷澈的眼神已是冷得不能再冷。
雖然知道井水皆相連,卻不想讓冷澈失望,溫柔便將所有的水井都驗了一遍,結果果然是不想便知。
“王爺,漕城百姓皆飲井水?”井水被毀,或許不是最糟的。
“王妃為何如此問?”
“王爺可曾聽過井水不犯河水這句古話?井水被汙染不可用,並不代表河水不可用,這一路自帝都而來,溫柔發現夷國可謂是水網密佈,只不知這漕城內外可有河流?”地上流動之水,怕是他們想要毀,也不知如何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