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所料不錯,存勖讓平都嫁給嗣源,是為了看住嗣源,給自己安置一個眼線。大了一輩,再加上平都的年紀不能再拖了,倒是說得過去。蕊儀剛要開口,就見遠處李嗣源和平都相攜而來。
“臣(臣妾)拜見皇上、貴妃娘娘。”二人齊聲拜道。
“平身。”李存勖起身親自扶了二人起來,又引了二人入席,“之前多有誤會,驚嚇了哥哥嫂嫂,還望二位不要見怪。”
蕊儀一口氣憋在胸前,看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彷彿面前放著一面大鼓,正有一隻重錘高懸其上,隨時都可能落下。李存勖的話語神情就是這隻重錘,她很好奇他如何前一刻還憂心忡忡,這一刻卻能輕而易舉地將這隻重錘舉起。
“臣惶恐。”李嗣源又要起身叩拜,他能說的也唯有這三個字了。
一下子被人攔住了,這回不是李存勖,卻是平都。平都訕訕地看了李存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皇上都讓你平身了,再這樣子,沒事也成有事了。既然大家都不想說,就揭過不提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陰陽怪氣的,加之此刻李嗣源神情宛若石雕,李存勖也不知該說什麼,藉著趙喜義一聲傳膳,回了座。蕊儀知道他的心思,輕拉了他袖管一下,“女生外嚮,嫁了人總歸不一樣了。”
這是說不要怪平都,畢竟已為人婦,若半點不幫著自己的丈夫,也太不近人情了。可李存勖聽了面色卻忽然陰沉下來,蕊儀沒辦法,只能開了口,“今日還未去拜見皇后,平都剛從瑤光殿來,可聽到皇后怪罪我了?”
“不曾。”平都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反而看向李存勖,“皇兄,他方才還有話想跟你說呢。”
眾人齊看向李嗣源,李存勖回過神來,只覺得平都舉止大不同往日,此時見她一改往日溫婉的性子,又道她與李嗣源有了口角,方才的不快去了一些,“大哥有話只管說,今日不必拘禮。那日朕本想讓大哥看看,沙場上的兵戈用於宮中宴飲也未嘗不可,不想唐突了大哥。大哥若是為此而不願與朕這個做弟弟的說話,朕只能下詔罪己了。”
如此放低了姿態都不能釋懷,難道還要上皇上以萬乘之尊罪己,實在是大逆不道。蕊儀看向李嗣源,想向他使個眼色,可他硬是分毫不看向自己。她瞭解他,他不是不想應了存勖,只是與自己一直親厚的兄弟兵戈相見之後,實在說不出旁的話了。
“夫君那日未親眼目睹皇上所排劍舞,著實遺憾了一陣子。”平都先忍不住出了聲,她到底還是心軟,要不那日也不會偽造印信、誇大軍情。
已是不能不開口了,李嗣源謙恭中多了幾分堅持,“臣不敢猜疑皇上,可臣不猜疑,難保別人不會。這幾日臣沿路聽了不少傳言,實叫軍心難安。不過今日皇上招臣飲宴之事傳揚出去,他們也該安心了。臣只望自此君臣無疑,臣與皇上仍與以前無異。”
“那是自然,不光如此,朕還要為你的太尉府題匾!讓世人都看看,咱們兄弟之間永遠沒有嫌隙。”李存勖喜出望外,他期望的原就是這些,“斟酒!平都、貴妃與朕共飲。”
以袖掩嘴一飲而盡,蕊儀安下心來,一杯酒落了肚,場面上的事也就揭了過去。她笑了笑道,“不如讓大哥坐過來,有一陣子沒見了,也好和皇上說說話。臣妾去和平都坐,妯娌之間也能親近一些。”
金樽顫了一下,落了一滴酒,李存勖看了看她和平都,並不應承,“他們夫妻也難得一處,就不必換了。朕在這兒看著一對璧人,心裡也敞亮不少。”
以前別說同坐,就是同席也並非不可,平都暗暗冷笑,虧得李嗣源還覺得只要忍下去,總有平復的一天,“是啊,還是皇兄體貼我。何況畢竟是君臣,君臣有別,就是我也配不上和娘娘同座。”說罷瞟了李嗣源一眼。
“皇上這大媒倒是做好了。”蕊儀莞爾一笑,四兩撥千斤地撥開這番綿裡藏針的話,嗣源的處境已經不好了,實在不能讓平都再添亂,“他們都是極知禮的人,皇上看人準,把他們湊成了一雙,天造地設的一雙。”
趙喜義見情勢不對,也趁機打趣了幾句,眾人總算不那麼拘束了。李嗣源的目光終於真正地看向了主位上的二人一次,不過只是那麼一瞬,又堪堪避開。以他的性子,實難和李存勖一般雲淡風輕。
平都笑了笑,目光一轉,慢慢地也不像方才硬聲硬氣了,“皇兄把我嫁給這塊木頭,如今倒成了璧人了。”
三人又說了幾句,只見李嗣源在一邊默然不語,李存勖問道,“見大哥愁眉不展,朕這個做弟弟的卻不知為何,不該,不該。不知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