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隻言片語回稟了,兩位主子雖不明說,心裡卻也各自有數。
銀珠告退之後,孝莊還罷了,順治卻氣咻咻地負手在殿中走來走去,步履急切,對孝莊道:“朕早就說皇后失德,太后卻顧忌外祖家,執意不肯廢她,如今怎麼樣,惹出這樣的事來,叫合宮都看笑話!”
孝莊閉目不語,半晌,才緩緩道:“宮裡女人的爭鬥,本就殘酷,你以為你如何能坐上這個皇位的,若是哀家不爭不搶,咱們娘倆兒早就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皇后這神志不清的毛病,說到底,還不是她自家妹子害的!”
順治咬牙道:“太后倒是十分同情皇后了,幸而淑惠妃給她留下這個病根,不然,朕還不知道皇長子到底是如何沒的呢!她也真是狠心,連皇嗣都敢害!”
孝莊以手扶額,頭痛不已,聲音裡隱隱有些嘶啞,“皇后這樣,已是生不如死了,皇帝就看在她也是你外祖家的格格份上,饒過她吧。皇貴妃已經執掌了鳳印,又有皇嗣,她在宮裡,比皇后只差著一個名頭而已。哀家會叫長春宮的人好好看著皇后,不會叫她再出事了!”
順治遲疑了,看起來皇后病得不輕,這時如果廢了皇后,宮裡人拜高踩低,只怕皇后性命都難保,留著皇后這個虛名在,還能叫她活得略平靜些。順治並不是個冷血無情的,想到這裡,他斟酌道:“那就叫皇后好生養病,兒臣並不是不憐惜嬪妃,貞妃舅舅那件事,也查出些眉目來了,貞妃雖收受賄賂有過,數額卻也不大,兒臣想著,也給她留一條活路罷。”
其實孝莊也無意將貞妃置於死地,當下便樂得做個順水人情,說道:“皇上就讓皇貴妃看著辦吧。還有貞妃往後是不能再協理六宮的了,皇貴妃願意自己辛勞些也罷,若不願意辛勞,提拔什麼人去協理六宮,就只由她去選吧!”順治知道這是孝莊感謝自己放過皇后的寬容,有意在這些事上,放權給皇貴妃,也是高興,恭恭敬敬答了個“是”,就出了慈寧宮,一徑向承乾宮而去。
這裡蘇茉爾等順治走了,近前幾步,笑道:“太后終於想通了?”
孝莊冷冷笑了一聲,道:“能做到居上位而不驕,才算是能當大任的,哀家如今就把六宮大權盡皆放到她手裡,看看她能不能當得起。”
為著四阿哥,承乾宮的暖閣裡還留著地炕火龍,大理古架子上擺著一盆寶珠山茶,一盆白梅,豔若流霞,淨如素雪,在暖意盈然的閣子裡,流溢位縷縷清澈的芬芳。
順治坐在炕上,倚著一隻玫紅錦緞穿花大迎枕,眯眼兒笑著看淑懿支起繡花繃子扎花兒,一壁含著淡淡的笑意道:“依朕看,那些女人誰是省事的?不如你自己令出如山的好,橫豎忙不過來時,還有云珠和素篆幫襯著。”
淑懿拈著細如牛毛的花針,才在一朵嬌蕊上拉出一絲杏色珠兒線,此時抬起頭來說道:“不妥。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何況臣妾還要撫育四阿哥,一發地忙不過來了,雲珠和素篆再伶俐,終究是宮人,臣妾難道叫兩個宮人去管著那些娘娘小主?也太不成個規矩了?”
順治喝了一口茉莉清茶,悠然道:“這事你只管自己作主,朕也是為你著想,先前貞妃協理六宮時,給你出的難題還少麼?別當朕不知道!”
貞妃給淑懿出了許多難題,淑懿也並非不能轄制,只是覺得親姐妹在宮裡鬧個沒臉,對她來說也未必是好事,不過悄悄地暗示吳良輔,尋找時機把貞妃所為告訴了順治而已,順治雖然礙於淑懿的面子不好處置,對貞妃那點本就不多的恩寵,也就更加平淡了。
淑懿瞧了一眼花樣,拿起一串橙紅的珠兒線,與旁邊放的淡金、深黑和淺棕的珠兒線配色,一面對順治笑道:“太后不是也說叫臣妾自己拿主意麼?臣妾索性就放肆一回,替福臨挑一挑人。”
順治星目一睜,笑道:“難道你已經想好了人 ?'…3uww'”
淑懿低眉含笑道:“還是福臨與臣妾心有靈犀。實不相瞞,自打貞妃出了事,臣妾就一直在想這件事,若是太后自己有主意,給臣妾派一個幫手來,臣妾自是無二話的,若是太后叫臣妾拿主意,臣妾可真得好生思量思量了!”
順治笑道:“難道你已經想好了?”
淑懿一根銀針在空中一滯,輕輕點頭,道:“臣妾想選端順妃和恪嬪兩個,端順妃性子柔順,連福臨也知道她素來是個省事的,恪嬪性子雖然烈了些,也不是那等沒見識的人,福臨以為如何?”
順治沉思道:“她們二人算是品性純良的,只是端順妃似乎太仁善了些,怕不能頂事,恪嬪的位份又似乎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