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蘅又看了看在舟中的三人,笑道:“其實阿纖姐姐和朱大哥很是相配,可惜朱大哥卻已經訂了南京魏國公徐家的女兒了,聽說是他祖母訂的。”
花炫微微笑了,作為庶子,朱允炆能繞過嫡母,由祖母為她訂下門第顯赫的魏國公府,太后外家,徐家貴女為妻,甚至比其兄長的婚事看上去還好,這顯然是對嫡母權威的挑戰,而歸仁伯府裡頭,只怕也經過了一番較量權衡。
他也看向下方,朱允炆和阿纖的感情,他們幾乎都心知肚明,但是也全都糊塗著不挑明,誠意伯心裡自然有數,所以每次出遊劉廌都有隨同,他們也只不過發乎情止乎禮而已。誠意伯一直是皇家看重扶持的煊赫世家,歸仁伯卻是敗軍之將的後代,不過是高祖為安其餘降將的心而封的爵位,實則在京中毫無權勢,不被欺負已是外人看在其姻親常家的面上了。誠意伯如何捨得讓唯一的嫡女嫁入這樣的人家,他們不過是有緣無分罷了,而如今,他想起易晨那生機勃勃的雙眼,只怕誠意伯現在再籌謀愛女的婚事,也來不及了吧。
斜陽夕照,湖水粼粼生光,朱允炆在船頭迎風飲了幾杯酒,好友佳人在畔,不禁想起一闋,用筷子敲小碟放聲唱到:
“雙槳來時,有人似、舊曲桃根桃葉。歌扇輕約飛花,蛾眉正奇絕。春漸遠、汀洲自綠,更添了幾聲啼鴂。十里揚州 ,三生杜牧,前事休說。”
卻是一支《琵琶仙》,玉九娘吹起玉笛伴奏,常玥也手持酒杯斜倚在船頭,帶著七分酒意大聲叫好,上闋方落,劉明舒已是清聲揚起,接了下闋:
“又還是、宮燭分煙,奈愁裡、匆匆換時節。都把一襟芳思,與空階榆莢。千萬縷、藏鴉細柳,為玉尊、起舞迴雪。想見西出陽關,故人初別。”
唱罷二人相顧而笑,只覺知己生平、快慰當下。
上頭聽曲的花蘅卻皺眉道:“今日是出來遊玩甚是快活,何故卻唱此感懷傷別之詞,實在不祥。”
花鉉笑道:“不過是偶然一曲罷了,你們女子多愛姜燮之詞,你朱大哥是要唱給你阿纖姐姐聽,自是選詞曲清麗的唱去,好讓她歡喜,哪有這多顧慮,不過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罷了,你卻當了真。”
花蘅轉念一想,便也釋然。
然而時過不久,他們兄妹回憶起當年雁棲湖上這曲琵琶仙,卻都是感懷嗟嘆,一語成讖。
“上諭:諮誠意伯之女劉氏,公輔之門,清白流慶,世德鍾祥,崇勳啟秀,茲以冊印、封爾為貴妃。爾其淑慎有加、尚祗承夫休命,溫恭益懋、期永集夫繁禧。”
一道聖旨,在京城激起軒然大波。
且不提群臣們對一直重文輕武的昭平帝突如其來的舉止反覆揣摩推測,武將們歡欣鼓舞。鍾粹宮內,正滿心歡喜一心籌備皇長子滿月宴的德妃猶如被淋了一瓢冷水,呆了半日,冷笑道:“我道皇后這段日子如何這般老實,連滿月宴也全交給我操持,還許了我隨意支取,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誠意伯府那小丫頭,無才無德,終日混跡在男人堆裡,舞刀弄槍,粗魯不文,全無一絲大家閨秀的氣派,如何當得起貴妃一位!”
言罷一口氣終究咽不下去,到底砸了一隻青花鳳穿花纏枝花瓶碎為齏粉,須知她出身高門,父兄均在高位,她卻歷來謹言慎行,入宮二年,小心翼翼的服侍太后,尊著皇后,揣摩帝心,好不容易才尋到機會讓昭平帝青眼有加,又誕下皇長子,才在太后的首肯下,升為德妃,仍不敢有一絲輕忽,步步為營,眼看自己就要成為內宮皇后之下第一人,孰料皇后一出手,就輕輕鬆鬆把個嫁不出去的粗魯丫頭封了貴妃,彷如一攤狗屎壓在自己頭上,簡直是對她兩年的精心綢繆是莫大的侮辱,這叫她如何能吞下這口氣。
一旁紅袖小心翼翼地說:“府裡傳來訊息說,皇上數次微服出訪都和她以及國舅爺、歸仁伯庶子、東丘郡侯之子一起出遊,只怕早有私情,畢竟身出高門,誠意伯一向得高祖、先皇青眼相加,請娘娘小心仔細,謀定而後動,萬萬不可妄動,壞了當前大好局面。”
德妃平復了下心情,道:“傳話出去,叫他們仔細查查那劉氏在宮外的底,本宮不信她在宮外放浪形骸,沒有落下把柄。”又轉了轉眼珠,心道:最好她別在宮外和皇上做下什麼好勾當,若是處子之身早已不保,被太后知道,如何能容得下這等失節之婦,冷笑道:“給我備下車駕,本宮要去慈寧宮拜見太后。”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抽得銷魂,經常後臺更新了前臺卻沒更新,大家的點選、評論、收藏也急劇下降,好傷感啊~~銷魂的肉君還有好幾個可愛的讀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