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面色不豫的皇帝,平靜地說道,“當著朝中這麼多大臣的面脫去身上衣衫,兒臣自認做不到,相信在場沒有幾人能做到。”
說到此處,他環顧一週,見眾人皆沉默,卻不乏點頭之人,遂道:“父皇向來以仁治國,對臣下亦施行仁政,以德服人,如今若以權勢壓人,就算寧主簿最終迫於父皇的威儀不得不接受脫衣驗身,然而此事若傳揚出去,世人又會如何看待此事,又會如何看待父皇。”
“放肆!”皇帝大怒,“朕如何做事,難道還要由他人來置喙不成!”
“兒臣不敢。”墨離掀起袍擺跪於地上,雙手伏地望著地面,“兒臣只希望,父皇能給寧主簿一個證明自己清白,又不會感到受了羞辱的機會。”
皇帝重重地拂了下袍袖,壓下心中怒意,言語裡仍有餘怒,“那你倒說說,怎樣既可證明清白,又能讓他不覺得委屈。”
“兒臣認為,不妨找一個人對寧主簿進行單獨驗身。只不過,那個人必須公正無私,與朝中任何人都沒有關係糾葛,才能以示公正。”
“你既然這麼說,那就心中已有人選了?”皇帝冷冷地說道。
“兒臣只是提個建議,至於人選,還需要由父皇來定奪。”墨離恭聲應答,平淡的語氣並未因皇帝的發怒而起伏。
皇帝不再言語,只是在墨離身上沉沉地盯了片刻,之後才將目光轉向兩列大臣,緩聲道:“你們倒是說說,這個公正無私又與朝中任何人沒有關係的人,由誰來當最為合適?”
殿內一片寂靜,眾臣皆低著頭,不敢隨意開口。
皇帝露出一絲嘲諷,“這滿朝文武,竟無一人可當此任麼?”
“父皇,此事就由兒臣來吧。”墨承開口。
“五哥,你覺得此事由你來做合適麼?”墨離抬起頭來,唇邊諷意毫不掩飾,“這件事,你不合適,我不合適,便是連三哥……也不合適。”
墨承陰沉沉地盯他一眼,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墨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並不開口。
“臣願為皇上分憂。”一人出列,是兵部的一名侍郎。
“你?”墨離一眼瞟過去,笑了起來,“你覺得你合適麼?”
太子一派的人,自己不率先避嫌,反倒主動蹦了出來,未免可笑。
那人臉一紅,訕訕地退了回去。
經此一來,殿內更無人敢出頭,太子派系的人自不必說,便是連安王派系,或者少數站在成王這邊的大臣,為了“公正”二字,都不可能站出來。
皇帝臉色越發不好看,手指不斷地敲擊著御案,已有發作之兆。
“皇上,臣倒是有一人舉薦,就不知皇上是否覺得合適。”在一片連大氣都不出的壓抑氣氛中,禮部尚書賀之敬朗聲說道。
皇上面色稍霽,“說說看。”
“就是太醫院冉院正。”
話音落下,殿內先是一靜,之後便見眾臣紛紛抬起頭,與身邊的同僚點頭稱是,而這種低語聲漸漸變大,最後成了齊聲請奏,“皇上,冉院正確屬最合適的人選。”
寧天歌垂下眼睫,將所有情緒斂起。
冉忻塵。
這個既不失公正無私,又與朝中任何黨派無任何瓜葛的人,除了冉忻塵,確實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誰都知道,他夠迂腐,夠板正,不懂得人情變通,沒有地位階級觀念,更不會偏向於哪一方,言行舉止又十分直接,甚至連皇帝的臉色都不放在眼裡,此事若由他來辦,定能能做到公正二字。
眼梢處,是一角碧色的袍擺,墨離不曾回頭,甚至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然而,在他提出要由人單獨驗身,並說出那兩點要求之時,她便已知道,他想說的那個人,其實就是冉忻塵。
但他不能直接向皇帝提出,一旦提出,冉忻塵再合適也變成了不合適。
賀之敬的位置就在他剛才所站的旁邊,她並未看到他有何動作,卻能肯定賀之敬定是得到他的授意。
“宣冉忻塵過來。”皇帝最終沒有反對。
事實上,他也提不出反對的理由,冉忻塵本身就沒有可被挑剔的地方。
墨承稍有放鬆,雖然這個人選不是他這邊的人,但對冉忻塵,他還是較為放心,因為他不屬於任何派系,也不會被任何人收買。
御前太監急忙領旨前往太醫院,在經過殿門處,險些被一膝高的門檻給絆倒。
當差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面對這幾番風波,且每一次皆是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