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當眾人喊過敬語後,才開始緩緩下跪。
他轉過身的那一剎那,我幾乎感覺到周遭的片刻寧靜,日月花草皆化作烏有。天地之間,只有他。是他,他是容珞。本是的賦有天資神采的臉上,多出幾分冷漠。原是邃如深谷的瞳孔,變得灰茫一片。
我滿心期待著,他能認出我。我的奔波與顛沛流離不正是為了他嗎?我強忍著喜悅的眼淚,我的目光幾欲將他看穿。之前還想著,若真的是他,我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是問他為何身處此地,還是面對他懺悔我的錯誤,還是緊緊抱著他,什麼也不說……一切都不重要。至少,我見到他,心便安了。
他瞧見我了!雖然只有那麼一瞬,我分明看出他眼中的驚詫,與一如往昔的溫柔明媚、邃如深谷。不過,他很快又是偽裝,不動聲色,彷彿不曾看見我。
玄宗見我不言不語,便問:“是他嗎?”
我又看了他許久,他沒有再看我一眼。我苦笑著搖頭:“不是他。”
☆、咫尺即天涯
須臾之間,情已惘然。我與容珞之間,不過數步之遙,卻裝作互不相識。見他如此卑躬屈膝,還是頭一次。不知該佩服他演技好,還是堅忍無畏?一陣清風吹過,因秋至而落的細白花朵,撒了一地。
我轉過身,對玄宗再次搖頭:“不是他,我從未見過他。”
“那今日當是相識!”玄宗沒有察覺我眼裡的失落,把手一揚,指著最後跪下的那人,“容珞,你過來。”
聽玄宗如此一喚,我是驚了。雲起山莊是與朝廷勾結,才有今日之勢。難道玄宗不知道雲起山莊莊主之名?或是與容珞合作的人從來就不是李家?也許是朝中大臣,也許只是一個宦官?
容珞朝我走來,以極其卑微的姿態,既不是之前的玉樹臨風若流雲,也非身為葉寧之時的意氣風發。在這裡,他只是一名樂師,沒有任何地位的普通樂師。
當他靠近,我不禁下意識地後退。忽然,背部被一隻手攔住,扭頭一看,居然是玄宗。只得停下,注視著他漸漸仰起的面龐。面色不比在村裡養傷時的好不了多少。看來,沒了藥叔的幫助,他體內的寸心噬已在蠢蠢欲動。
玄宗向我介紹容珞,頗為得意:“他是此次朕來華清宮途中找到的,名叫容珞。作的曲子可是一流。不過……容珞,你說,那楊花曲是怎麼回事?”
容珞作揖,恭敬應答:“回陛下,此曲是草民從友人處聽來的。”
“原來如此。朕可告訴你,這位姑娘可是會唱這曲子。”玄宗一下子把我退到前邊,我不得不低下頭,“你得了曲,可從未聽過唱詞吧。”
“草民孤陋寡聞,未曾聽過。”容珞在我面前否認,雙目靜若平湖。
“那今日讓你聽一聽。”玄宗很是興奮。這個年歲燈玄宗,已一步一步遠離朝政,更喜於徘徊梨園之中,所以才有了之後流芳千古的霓裳羽衣曲》。聽他又對容珞說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後別再草民草民的。記住沒?”
“是,陛下。”
玄宗滿意點頭,拍著我的肩:“小闕,再唱一次給朕聽聽。”
“是。”我的聲音傳回自己耳裡,如同轟鳴一般,我已聽不清任何聲響,不自覺邁開腳步到一處空曠之地,連玄宗都覺得奇(提供下載…87book)怪,“容先生,請吧。”
容珞見我站定,便按出第一個音,我揮袖起勢,如江州那一夜,我的眼裡只有你,而你,卻始終看不到我。
蘭指環出一幕嫵媚雲岫,又似胡旋輕揚:“夢隨風萬里,尋郎去處……”我強忍著眼淚,不願讓任何人看見。紅塵之中,彷彿只餘下我和你,一人吹簫,一人起舞,兩兩相望,卻無法融為一體。
一曲畢,這是我第一次完整跳完這支舞,最後一個動作,也只是看著他的。可他由始至終都不曾抬頭,僅是靜默吹奏。
“好!”玄宗擊掌叫好,走到我身邊,輕輕擁住我,“朕得小闕,如得一寶。”
此語一出,容珞竟猛地抬頭,直視我早已模糊的雙眼。我因一時不悅,把頭側到一邊,故意靠在玄宗的肩上,著實不想理會他作何感想。
玄宗摟著我,隨意對他說道:“容珞,你也不錯,朕得賞你!”
“容珞不敢。”他的眼裡黯淡無光。
“有什麼不敢的!待會兒我讓力士給你送來。”玄宗笑同旭日,牽了我的手,邊走邊說,“小闕,來,讓朕好好賞你。”
雖然這句話很容易讓人曲解,但我依然用欣喜的語氣說:“謝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