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他一時沒了方才的威儀,牽了我的手就朝某個方向奔去。
這是莊內一條下山之路,不知跑了多遠,石階早已在腳下沒了蹤跡。沿途青石藤蔓,山間不時吹灌瑟瑟冷風,外加山路枯枝遍地,泥濘難行。體力不支而氣喘吁吁的我,逐漸沒了耐性。
待一口暖風入後,我忍不住甩開他的手:“容珞,你夠了!”
“你不喜(87book…提供下載)歡麼?”容珞笑得自信滿滿,側過身體,指向前方。
我走近一株繁花盛放的紫藤樹,撥開如瀑垂墜蒂蔓花序,一時馨香迎風。淙淙清溪浮落英,循風望去無所盡。眼前的,竟是一望無際的花海!平靜,自然。
“這便是忘川穀,也是雲起山莊的禁地。”容珞說得輕描淡寫,隨即一笑。
依我對禁地二字的瞭解,絕不會如此簡單,便說:“該不會藏著一個地宮,裡面裝著金銀珠寶、武功秘籍,各種……”
“不,僅此而已。”容珞溫柔地打斷我的喋喋不休,“這裡足以令人懈怠,進而忘卻怨恨與殺戮,也可消減人的鬥志。但欲成大事,怎能無存鬥心!故此,我從不允任何人前來此處。”
鬥心?也許他正是清玄、襲陽所說的那樣。我轉身望他,想象他與雪放一起時儼然一對璧人。與那時相比,同樣隔著一張面具。如今,面具之後的人似乎不同了。是這樣嗎?我探出手去,再次將面具揭開。
一眼看去,山嵐和秀平湖寂,並無那日的淚如泉湧,而是停駐著淡淡的篤定,久久不散。果然,感覺仍是如一。我略帶自嘲的笑意被一瓣殷紅吹散,而他的笑,卻如雕琢過一般,絲毫不為萬物所動,但看久了便輕易被認出虛假。
“你笑什麼?”面對他一成不變的笑容,我漸漸漠然,“現在我是朝廷追殺的欽犯,而你是誰?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我是容珞。”他的回答分辨不出其他含義。
“是嗎?我忘了。”我回身踏進花海,望天,“刺殺徐謙的事,應該是你策劃的吧?選擇一個鮮有露面的青樓女子,作為計劃中的唯一棄子。這樣的犧牲,對於一個刺史府或是整個江州城,應該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吧?反正橫豎都要死,之前何必學那些有的沒的?直接把我送到他床上不就得了!”其實,若不是那段時間相處的記憶,我也不會因此賭氣,後盛裝而飾刺史府。
“你不是棄子。”容珞的聲音沉下來,“也不是欽犯。”
“你可別告訴我,有其他人背了這黑鍋!”我開著玩笑。
“你只要知道,你已沉冤得雪。此事本與你無關,罪責也不應由你承擔。”容珞說著,眼神有些閃爍。
“不是我?那還有誰?”作為最大犯罪嫌疑人的我,居然莫名其妙脫罪了?不可能!徐謙畢竟是朝廷命官,他的死,必會引起朝野關注。他死在江州,定要有人來償命,而我就是替罪羔羊。如今,我沒事了,這份罪過必然會落到宴請徐謙的刺史府上。我有些擔心:“雲笙……他……”
容珞在沉默,目光投往遠方。見他如此,我的心瞬間高懸:“徐謙是死在刺史府的!就算我扛下殺人罪名,就算是我畏罪潛逃,雲笙一家最多也是牽連之罪。現在我已脫罪,那就已經不是牽連的問題了!韋家出事了,對嗎?”
“既然你已猜到,又何必問我?”此刻,容珞的神情冷得可怕。
目前看來,他已置身事外,對韋家憚度完全是事不關己。心底產生的陰暗猜想已是無法壓抑:“你的目的是不是……”話未說完,眼前一黑。
是他不讓我說出那個殘酷的事實,一手打暈我,輕輕地將我擁在懷中。不言,不語。
☆、質問無否認
獨自置身紫藤花林,不斷撥開眼前的花序,似乎在尋找什麼。我的漫無目的,在毫無結果的手臂痠痛裡,漸漸疲憊。想坐下來歇一歇,雙手撐到地上,卻感受了有些粘膩的濡溼,我朝地上看去,竟是緩緩流動的血液!血流的源頭,平躺一人,似乎沒了氣息……
“你該醒了吧?”忽然一女聲冷漠,令我清醒過來。睜開雙目,依稀見一襲白衣旁坐,我認出那高傲如冰山的眼神。
我看得自是渾身發冷,連忙坐起:“雪放,早。”見她一副嚴肅神情,貌似對我有點厭惡。朝窗外一看,早已日上三竿。
雪放連連搖頭,嘆息:“真不明白莊主為何執意帶你回來。”
我能清楚感覺到她勉強自己把“一無是處”這四個字卡在喉嚨裡。粗略看了看這件屋子,陳設雅緻簡單,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