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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突然停住腳步,看著廊前一株冬梅道,“哀家老了!”
“胤礽那孩子,先看著還好,怎麼突然就悖逆了呢?哀家實在看不明白。”太后哀傷地搖著頭。
“好與不好,都是各人造化,外人也是無能為力,您不要太過掛懷。”我小心安慰道。
“怎不痛心啊!他阿瑪疼他幾十年,卻是這樣結果。”
“或許就是過於疼惜驕縱了吧!”我不動聲色的回答,太后詫異的看了看我,我只低頭,不作表情。
“遲些陪哀家去趟佛堂吧!”太后嘆了口氣說。
第 42 章(上)
佛堂自蘇麻喇姑離去之後,便沒有再住人,只派了宮女太監定時打掃。大概是沒有料到太后會突然駕到,院子裡並無太多打掃痕跡,昨夜風雨殘跡盡現。滿園翠竹零落,竹葉遍地,臺前菊花落瑛紛亂,有新綻的花苞卻沾了泥漿,一幅倔強卻又掩不住凌弱之態。陽光正好,照的花葉幾近透明,脈絡清晰,卻無端端的似想訴盡委屈。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常發見狀囑咐人去拿水來洗。我撫了撫花枝,說道,“隨它去吧!”
然後進了佛堂,太后正在那裡默誦,一下一下敲著木魚,旁邊香菸嫋嫋!
我記的我第一次進佛堂的時候,蘇麻喇姑也是這樣旁若無人的敲著木魚,我以為她會當我不存在,可是她什麼都知道。
正瞎想時,突然聽到外邊一陣忙亂的請安聲。急步邁出門口,差點撞到康熙胸口上,忙又後退了一步,低頭躬身道,“皇上吉祥!”
康熙止了步看定我,許久不說一句話,之前他這樣看我的時候我總是很緊張,他有一雙能把人看透的眼睛,可是這一次,我卻出奇的平靜。昨夜去乾清宮的事他肯定已經知道,太子被廢,中間牽扯的人那麼多,我大概不可能被放置局外。
太后放下木魚,輕輕道,“皇帝來了?”
“聽他們說皇額釀在這兒,兒子就跟過來了。”康熙放掉我,回頭朝他的額釀笑道。
太后不經意掃了我一眼,點了點頭,緩緩踱過來。
“若黎下去給太后和皇上備茶。”我略矮了矮身道,然後退下。
我出去的時候採青已經把茶備好,見我去,擔心地看著我,這個時候免不了一個一個膽戰心驚。
可是我笑不出來,沒辦法安慰她,囑咐她先不要沏茶。靜坐了會兒,採青在我身後立著大氣都不敢出,我很想回頭說幾句輕鬆的話,可是覺的哪一句說出來都像欲蓋彌彰。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到採青提醒我奉茶,我才端了茶盤進去,他們聊的卻是無關痛癢的事,大概是蘇麻喇姑的舊事,兩個人的臉上都是禁不住的哀悽。
康熙攙著太后的胳膊道,“皇額釀一定要多保重些,兒子心裡頭仰賴的人就剩您一個。”
太后微微笑著,“哀家不過一屆婦人,值什麼仰賴!如今這歲數,不過是有一日便得一日。哀家的什麼話,你聽著好就聽聽,聽著不好,就算了,也不必太往心裡去。”
“自然是不能的。”康熙笑著答,是強漾起的笑,廢太子一事,讓大家都大傷元氣。
他們往外走,我後邊低頭跟著。
康熙把太后送至門口,突然開口道,“皇額娘,兒子想留若黎一會兒。”
我鬆開攙太后的手,低頭靜站到一邊。
太后看了一眼康熙,並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若黎就留下吧。”
目送太后離開,院子裡有好一陣子的靜,只聽到風吹竹葉沙沙的聲響。
康熙突然甩袖進了佛堂,我亦跟了進去。他正抬頭看著堂上佛像,聽我腳步聲,緩緩問道,“若黎,你可信他?”
我搖頭。
康熙冷笑,“是不信還是不知道?”
“回皇上,若黎是不知道。”我低頭答。
“這些年你佛經看了不少,也抄了不少,為何不知?”康熙有些咄咄逼人。
“佛渡的是人心,若黎心不向佛,所以不知佛在。”
又是一聲冷笑,“你倒是明白的很!”
我低頭不語。
康熙把眼光從佛身上移到我身上來,“你可知朕為何要留下你?”
“若黎不知。”
康熙用手點著我走了幾步,“若黎撒了謊。”
我苦笑,我怎麼能不撒謊,風聲鶴唳的時候,我又不用做直臣,耿著脖子力薦他體恤眾心;我又怎回答,天威難測,廢太子之事本已傷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