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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梅珂竹認識白皓顯的那一刻，她臉上的那張溫暖微笑就已經破碎了，如今所有的不過是殘破的不堪傷痕。雪醫女心思細膩，又何嘗不知道，現在唯一能讓梅珂竹笑的人就是自己了，不為別的，只因姐姐對自己的疼愛！

然而，這樣的疼愛，讓她覺得難過。

是受了怎樣的苦啊，姐姐！

不自覺地，雪醫女撐傘的那隻手握緊，將傘柄緊緊攥住。

正當她想著的時候，綠色的裙裾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一愣，順勢抬頭，往上，看到的正是梅珂竹溫柔的笑臉，她也撐著把傘，臉色看起來憔悴了一些，眉眼中還有淡淡的滄桑，那是經歷了歲月的打磨後留下的痕跡，驅散不去。從面前那雙美麗的眼眸中，雪醫女還讀出了包容與諒解。

只消一想，雪醫女就已經明白了那眼中的東西是為了什麼。

是啊，或許那些外人不清楚，但是這些參與其中的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白皓顯的毒是誰下的，在他們幾個看來顯而易見。

“梅兒，你失敗了，他沒死。”

梅珂竹開口了，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似乎是在嘆息，但又像是在平靜冷漠地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雪醫女看著她的臉，沒有說話。這時的她，完全無法猜度出梅珂竹是在想些什麼，不只因為這個姐姐本來就絕頂聰明，許多東西讓人無法捉摸，更因為她現在根本就不知道梅珂竹對白皓顯到底是怎樣一種態度！

然而，有一件事，她必須要清楚的，那就是白皓顯有沒有為難梅珂竹。

於是，沒多久，她開口了：“他肯定也知道是我下的手，姐姐，他……他有沒有為難你？”

梅珂竹悽然一笑，面上看起來疲憊至極。回頭看了眼亭子裡的白皓顯，只見他對令斤吩咐些什麼，見自己看著他，就朝她們這邊望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又若無其事地和令斤說些什麼。

“梅兒，你立誓要殺他嗎？”

“姐……”雪醫女錯愕住了，她對上梅珂竹認真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回答。

是的。她是立誓要殺他的，做夢都想殺他，甚至於在她看來，自己能活到現在就是因為有復仇的意念在支撐著，否則，她早已不在人世了。可是，在看到梅珂竹那雙讓人看不分明的有著複雜情緒的眼神中，她呆了，她想殺他，立誓要殺他，但，又該和自己的姐姐這樣直白承認嗎？

是否，會傷了她？

畢竟，梅珂竹是被自己復活了，原本對救醒梅珂竹沒有多大把握，以為在這個世界上註定只有自己一個人了，但是，她做到了，她救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而如今，這個親人卻成了她的牽絆，她不能像之前一樣無所顧忌地復仇了嗎？看來，是的……

第一一四章　問

“你們兩個看起來很好。”雪醫女看似轉了話題，其實是從旁側擊的詢問。她仔細地盯著梅珂竹的臉，彷彿她面部的一絲變化都要收進眼底一般不願放過。

梅珂竹微笑了，平靜地面容溫柔地注視著雪醫女認真的表情，聰明如她，怎會不知道雪醫女是在試探自己的心思，笑了：“雪兒，別再做這樣的傻事了。以你現在的能力，只怕還殺不了他。”

“那麼，姐姐你殺得了他嗎？”

雪醫女頓了頓，目光直直地盯著梅珂竹：“人的恨是可怕的，但是如果這份恨是因為愛而產生的話，那就更可怕了。不是嗎？”

沒有想到雪醫女會說出這番話來，梅珂竹有片刻的失神。

沒想到，當年那個小丫頭如今已經這般沉靜聰慧，甚至，彷彿洞察了人世！

第一次，梅珂竹真正細細地打量起雪醫女來。

苗條的身量，一身雪白的衣服，烏黑的髮絲在風雨中浮動，那張面容雖是假的，卻有著極具風韻的眉眼，尤其是那雙眼睛，依舊如十年前那般清澈動人，純粹得一絲雜質都沒有。可是，卻又有某種寒光隱藏其中，看著讓人的心裡都有些清冷起來。

這就是自己疼惜的妹妹十年後的樣子嗎？哪裡還能見到當年那個小丫頭羞怯內向，單純活潑的影子？

是那仇恨，還是說這十年的江湖生活？又或者，是二者共同造成的？

梅珂竹蹙起了眉頭，思索著什麼。她恢復記憶以來，一心之想著回到白皓顯的身邊伺機報復，卻忘了去思考自己這個妹妹獨自一人在這個世上飄零了十年究竟走過了一段怎樣的歲月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