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在暴風雪中航行著,前方是深邃的黑暗。
石珀和夏薇是安嶽大學的同事,他們都是注重感覺的人,在一起時間長了,倒是沒覺得結婚的必要性,可是石珀的父母終於忍不住了,*迫他們今年必須結婚,明年必須讓他們抱上孫子。
其實夏薇很期待婚姻,但又多少有點內心的牴觸,用石珀的話說是“沒有家庭責任感”,這話說的有點重,他們總是覺得自己還有時間去揮霍,總是覺得自己還年輕。“其實石珀才沒有家庭責任感呢。”夏薇嘟囔了一句,又笑了笑。
“你說什麼?”石珀扭頭奇怪的問妻子。
夏薇對他笑了笑,這個男人,像個大孩子一樣,喜歡上網玩遊戲,喜歡去咖啡廳裡寫講義,喜歡各種嘉年華和遊樂場。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快樂,但不知不覺,自己已經25了,“是到了考慮結婚的時候了。”
石珀對婚姻的牴觸比她更強烈,這叫什麼?婚姻恐懼症?
但他終究是一個好男人,他有一群喜歡他的學生,他上課時總是意氣風發,他很有情調,他對她真心實意,這是裝不出來的。
“他喜歡的是自由吧。”夏薇想著。
2010年2月4日2時15分。
暖烘烘的船艙裡到處喜洋洋的,船艙內的遊客們開始相互敬酒,一位乘客突發興致,上臺為大家彈了一支鋼琴曲,贏得了大家的掌聲。旅行社的經理臉色酡紅,舉杯向大家祝詞:“祝願大家在這次旅行中能夠感受到我們的周到服務,祝大家旅途愉快,一路順風!”
沒人注意到船艙外的情形,室內的溫暖和光明遮蔽了寒冷和危險,幾支冰冷雪亮的觸手在甲板上翻滾著前行。觸手像是有生命,前端抬起,如同蛇頭,不斷修正著方向和姿勢,在厚厚一層雪上爬行,悄然無聲。
船艙內,大家正歡笑著舉杯,突然!舷窗啪啦一下破碎開,一支巨大的金屬觸手破窗而入,像蛇一樣在空中扭曲翻滾著。大家驚呆了,望著這突然出現的觸手啞然無聲。
那支醜陋的觸手終於停止了扭動,猛然間彈出,像一道閃電!呼啦啦從舞池中央幾個乘客的身體扎進去,又穿透開來,“叮”地一聲從半米厚的牆壁上衝了出去!
幾個乘客像糖葫蘆一樣掛在觸手上,當場死亡,連一絲掙扎都沒有。
觸手還在不斷的爬行,穿透肉體的“吱吱”聲和血泡破裂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刮過牆壁的“喀拉拉”的金屬摩擦聲在船艙內迴盪著。
人群終於炸了。
人們相互擠撞著向船艙外跑去,有些人跌倒,有些人哭喊著,有些人則呆立著渾身發抖。人們從跌倒的人身體上踩過,肋骨折斷的聲音和相互的擁擠,整個船艙成了人間地獄。
石珀在人群的擁擠中緊緊抱著妻子,不斷有人衝撞著他們。
“到這裡來!”石珀拉著呆立的夏薇朝門口奔去,雙腳在人群中急速地尋找著落腳點。當發現無法擠出去,他拽著妻子蹲在了一張圓桌下。
血腥味瀰漫,一條又一條觸手“叮”地一聲穿破牆壁,在船艙內揮舞著,又從另一側的牆壁上穿出。石珀緊緊抱著妻子,蹲在桌下,一條觸手呼地一聲貼著他臉頰衝出,將桌子掀翻,扔向擠作一團的人群。那一刻,他聞見深海底層腐爛的味道,那些腥臭和黑暗的味道。他看見這些張牙舞爪的銀蛇在船艙內翻滾、扭曲著,把一個乘客纏住,又狠狠摔打在舞池臺階上。
……都是血。到處都是。
吊燈搖晃著,將人影對映地忽遠忽近,人們臉上的表情誇張生動,極不真實,有一刻石珀覺得自己失聰了,看著這些人在自己面前掙扎著倒下,影影綽綽,卻全然沒有一點聲音,像是在看一部恐怖默片。
吊燈嘩啦啦砸了下來,終於全滅了,船艙陷入了一片恐懼的黑暗。
石珀沒有想要跑出船艙,他看到門外幾條觸手在將乘客們拖入刺骨的海水,他甚至能看見扒著欄杆掙扎的乘客那發白的指節是如何一點點鬆脫的。夏薇已經昏倒過去,她嘴唇發紫,哆嗦著,緊緊偎在他懷裡。石珀覺得自己喉嚨發乾,無法呼吸,他想大聲的嘶吼:“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觸手們終於將船緊緊抱住,收緊,像蜘蛛用腳挑起絲線纏繞著獵物。船發出巨大的崩塌聲,低沉如同垂死野獸的吼叫。船開始傾斜了,倖存的人們翻滾進冰冷的海水,又被巨大的觸手高高拋起,遠遠的摔進黑暗中。船艙進水了,被閃亮的觸手們拖動著,向海水深處下沉,螺旋槳驀地露出水面,攪動著,吼叫著,噴射著水霧。船艙被擠壓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