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打油詩麼?”
“全無格律,純粹胡謅!”
“這個水平也敢出來現眼?”
還沒等他興致勃勃地想到第二句,背後卻傳來無數士子的訕笑與嘲諷。他愕然回首,面對著眾人的冷眼,這是他最不堪回首的一幕。
自元嘉年以來,大秦朝詩風大盛,尤以五言、七言格律為尊。先皇愛詩成癖,更開博學鴻辭科以詩文取士,從此無論是官學私塾,自小都有讀詩寫詩的課程,到現今凡認識幾個字的,沒有不會寫詩的。
寫詩嚴格地講平仄音韻,而平仄音韻的格律,又奉元嘉初年沈約沈伯崇的《四聲正義》和《集韻》為圭臬,不管是誰,只要寫詩,絕不可越雷池一步。
李白自幼長於鄉野,聽慣民歌,父母又愛古樂府,時時念給他聽,所以雖然也略微翻過詩詞格律,但當真自己寫詩的時候,卻是肆意張揚,不拘一格。
“鳳凰臺上鳳凰遊”這一句出現兩次鳳凰,詞句相沖,又不夠雅馴,平仄更是古怪。鳳凰臺本來就是登臨勝景,不知道多少文人墨客在此吟詩作賦,附庸風雅,李白這句類似打油詩的大白話一出,不用第二句,已經被人罵了個臭死。
他當時滿面羞慚而去,從此耿耿以為恥,所以憋著勁兒想寫一首好七律,不過到現在,也只想到了最後兩句。
顧小西哪兒知道這麼多內情,見他等於是間接承認了這首鳳凰臺是自己做的,更加對他李白的身份堅信不疑,此刻這人雖然名聲不顯——但誰知道李白是什麼時候才寫詩寫出名兒來的?
調教一個尚未出名的詩仙,讓他留名千古,這種好事可不是一般人能遇上的,她的胸中陡然湧起一股慈母的情懷。
“乖,李白,你要相信我,日後你寫詩一定會大大出名。我看你現在生活拮据,不適合專心創作。這樣吧,你以後也不要再去替人寫信住在和尚廟裡頭了,這幾天我們在城裡買一處宅子,你就搬過來專心寫詩,怎麼樣?”
她突發奇想,反正現在也有錢了,愛幹什麼不行?養個詩仙小白臉在家,花得起!
徐子都早就習慣了她天馬行空的想法,無論從她口中說出什麼,連表情變化都沒有一絲。
“你……你想幹嘛?”
李白下意識地雙手護在胸前,這女人莫不是神經病?自己吃白食偷東西,剛剛乒乒乓乓打了一場,現在不但不生氣,還笑眯眯地邀請自己同住。
他才不相信這女人是看中了自己的詩才——莫非是看中了自己的美色?李白心中頓時一陣惡寒,他慌忙擺手:“多謝小姐好意,適才多有得罪,既然您無意追究,那就此揭過。今日我還有要事,他日有緣再會。”
話剛剛說完,他連送到自己面前的錢袋都沒接,撒開腳丫子往樓下跑去,眨眼間就奔出了酒樓大門,往人堆裡頭一鑽,再也看不見人影。
顧小西的笑容僵在臉上,她惱火地瞪了徐子都一眼。
“都怪你!把詩仙給我嚇跑了!”
眼看就要收服一個大大出名的歷史人物,誰料吃到嘴邊的鴨子也能飛了,顧小西悻悻然把責任推到徐子都身上,但想想好像也怪不了他,只好自己嘟著嘴巴在桌邊坐下,拈起筷子又隨意拋掉,獨個兒生著悶氣。
“不行,我不能這麼放棄!”
雖然這個時代已經變得亂七八糟,李白的形象也與後世的流傳有些區別,但身為穿越女,當然不應該被這些小小的困難所嚇倒,而是應該繼續努力,把調教的工作進行到底!
“明天先去把房子買了,再去那個什麼白石寺三顧茅廬,我就非把小李白佔為己有不可!”
“再說,現在的運氣明顯變好了呢!一出門撿到錢,吃個飯能碰到李白,哼哼,我終於不是那麼倒黴啦!”
她美滋滋地想。
※※※
李白晃晃蕩蕩回到自己寓居的白石寺的時候,天色已經斷黑。
寺門緊閉,圍牆四周都是燒過的草木灰,嫋嫋冒著青煙。
“出什麼事了?”
這時候本該是晚課,平常都瀰漫著鐘聲梵唱,現在卻連一記木魚聲都聽不到。李白心中疑惑,他走到廟門口,抓起銅環砰砰地敲了幾下,良久,才有一個小沙彌慌慌張張地來應門,只把大門開了一條小小的縫。
“李施主!對不住了,闔寺僧眾在下午的時候忽然得了流行惡疾,為防傳染,方丈說閉寺半月,不讓人進出。你還是趕緊走吧,要是染上惡疾,那就糟糕了,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什……什麼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