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擾梁成,凌遲處死。還有他帶來的這些人,一個也不能放過。全部凌遲。”景帝聲音暗啞,面色疲憊,歪歪的靠在侍從身上,然九五至尊,一言九鼎。
蕭分宜認真聽完景帝的話,垂下頭,沉默了片刻。
“杜蘭,將人帶下去。本宮尚有話問,不可用刑。”
“臣遵旨。”杜蘭單膝跪地,聲音清亮。
“朕說要凌遲。”景帝怒目瞪視分宜。
“兒臣遵旨。然,不在此時。杜蘭,帶他們下去。”蕭分宜雙手握拳,寬大的袖子有輕微的顫動。
景帝猛然咳嗽不止,面色紫脹,一口痰堵在喉頭,竟昏了過去。侍從們手忙腳亂,抬了軟榻過來,又急急召了御醫。
蕭分宜漠然站在慌亂的人群之外,只覺得手腳冰涼。又看了看那牌位,梁成兩個字,如刀刻般刻在了心裡,融入了骨血。
“草民即刻帶著他回九華峰玄宗總壇。”悅風在她耳邊淡淡說道。
“走吧。”蕭分宜雙目無光,“給你們三天時間。曹彪並不是一無所獲。玄宗精於五行,找人破解也不難。地形圖已經在宮裡,你們且好自為之。”
“從此五湖四海,只願再不見君。”悅風嘆了一口氣低低說道。
玄宗一夕消失,九華峰人去樓空,獨留了巍峨的總壇。
停雲宮又陷入日復一日的沉寂,蕭分宜拿起摺子,對著燭光仔細的看了看,那些字竟然還是有些模糊。
“冉華,多點幾盞燈,這字越來越看不清楚了。”蕭分宜揉了揉額頭,放下手中的奏摺。
“冉華?”蕭分宜愕然,竟無人應聲。
“是我。”石曼卿坐在矮几的另一邊,輕聲道,“都這麼晚了,也該休息了。”
“宮門都下鑰了。”蕭分宜淡淡的說道。
“我站了好一會兒,你自顧批摺子,都沒瞧見我。”石曼卿忍不住淡淡一笑。
“哦。冉華在外面?”
“嗯。我說,要單獨同你說些事情。她就出去了。”
“什麼事?”蕭分宜習慣性的皺了皺眉毛。
“溫雲和蘇幼平在汝南的一處小村裡落了腳。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和汝南王接觸到。”
“嗯。”蕭分宜轉了轉眼珠,“蘇幼平的傷勢怎麼樣?”
“沒什麼事情。”石曼卿道,“那處小村裡有戶大夫,能妙手回春。”
“是嗎?”蕭分宜淡淡道。
“那小村名字倒是有趣,叫一元村。”石曼卿邊說邊寫著。
“玄宗的事情,他們知道嗎?”
“應該沒有那麼快。”
“嗯。訊息傳的慢些。”蕭分宜淡淡說道。
“皇上纏綿病榻,仍是不斷進食紅丸,夜夜召幸倌人。形勢越發的不好了。”石曼卿低聲說道。
“由他去吧。”蕭分宜真的有些倦怠了,半闔著眼眸。
“太子還年幼,你怎麼辦?”
“太子再年幼,亦是儲君。將來九五至尊,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俱是風霜,他總要面對。”
“我不擔心太子。我擔心你。”石曼卿滿臉擔憂,“有皇上在,你還可以互相平衡。皇上若是不在了,你就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這些年,有他無他,我亦如此走過來。他不挑這擔子,偏偏讓我來挑。你說,我能怎麼辦?
有時候,我也不想挑著這擔子。你知道,我都有白頭髮了。冉華總是藏起來,怕我見了傷心。我不會為幾根白頭髮掉淚。也不會為了這擔子而落淚。我現在就是想歇一歇,把擔子放下來,再挑起來。”
“我在你身邊,總可以幫你些。”石曼卿想要抱她入懷,情到深處,人亦不忍。
“我自當謝謝你。你不顧辛勞,斂去才華,委身在我身邊,不理朝政,不展抱負。今時今日,我還能在這位置,於你的恩情,我總是記在心裡。”蕭分宜淡淡說著,細滑的手覆在他手上,眼眸中映出他的身形。
“只有時,天不遂人願。”蕭分宜淡淡一笑,收回手,放在袖中。
石曼卿有些失落,他還來不及握住她的手,她就已經收回。
“雲州的劉氏派了人要見你。”
“哦。世家們鬧分歧了,往常可不會這樣。”
“也許吧。畢竟各家利益有別。”
“哈。你說的對。各家利益有別,所以,我才能巋然不動。”
“嗯。他們誰也不讓誰坐大。這中間可以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