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眼對兩眼,雙目凝雙目,明明已經是真真切切利索分明的事情,錢小米卻愣是又呆呆的看了好半響,冷不丁在自己臉上狠狠捏了一把,直疼得她齜牙咧嘴痛不可當,這才敢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在白日做夢。
“你真的醒了,真的醒了!天啊。這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她實在是太過歡喜了,竟再說不出其它更能形容此刻狂喜之情的美妙詞彙,只是反反覆覆說著“醒了”“太好”之類的話,欣喜之情卻是無以復加,一時間也沒想起去通知其它人這個天大的好訊息。
錢小米此刻的心情自是難以言表,直如天底下最大的幸運驟然降落她身上,剎那間令她忘了身在何方,整個身心都沉醉在眼前這一幕堪稱奇蹟的驚喜之中。什麼國家安危天下興亡,什麼榮華富貴建功立業,這種種責任榮耀於這一刻都被她拋於腦後了,什麼事情都無法和他的醒來相提並論。
終究,她也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尋常女人,在真心喜歡的人面前又還豈能顧得了其它,一時心潮翻湧語塞於喉,眼淚竟是毫無預兆地如斷繩珠子一般紛紛掉落,卻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料想得到。
“我真是傻了,你都醒了還掉什麼眼淚,真是不像樣子。”錢小米難以自控喜極而泣,卻又不想在剛剛醒來的他面前弄出個哭哭啼啼的不吉利樣子,趕緊清了清嗓子生生把淚收住。
尹冬夜久睡方醒,渾身上下沒一處不覺難受,嗓子固然疼得厲害,連眼皮子都沉得好像被漿糊緊緊黏住一般,要不是他意識堅定奮力睜著,興許又得閉上眼去。但他生怕自己一閉上眼睛,錢小米便得以為他傷勢再生變化,到時不免又是一場慌亂驚嚇,因而儘管難受他也勉力支撐著,看到她消瘦憔悴了許多的模樣,心裡很是一陣難過,但卻沒有再說話安慰的氣力。
其實早在數天前開始,在錢小米的不懈努力“嘮叨”下,他就已經慢慢自無邊的黑暗寂靜中恢復了神智。雖然剛開始只是有點感知,迷迷糊糊還不知所以,但接著便逐漸拾回清明心智,對方的話語也聽得清楚分明,只是礙於身體條件所限還不能有所回應。直到今天他終於聚攏了一些氣力。又加之錢小米方才衝動間一通用力搖動,竟錯有錯著越發令他的血氣執行暢順,這種種前因相加之下,才有了他終於能夠舉手說話的機會。
錢小米自然不會想到自己使用“蠻力”竟也有助益的時候,片刻沖天狂喜過後總算恢復了些理智,瞧著剛清醒過來的尹冬夜仍舊一副氣虛血弱的模樣,當即也不敢再衝動造次,強迫自己自歡喜中冷靜下來梳理清楚該做什麼。
“你先歇歇,我這就去叫人來。”還算她腦子沒當機掉,手忙腳亂地餵了些水給他潤嗓子,又扶他重新躺好,這才有工夫去喚人來幫忙。
尹冬夜雖然神智復原,但畢竟身子還是虛弱得緊,能開腔和錢小米說上句話已經很不容易,自然更不會對她的舉動有任何表示反對的意欲,一邊勉力提氣嘗試運轉周天一邊聽著她在外面弄得雞飛狗跳,心底卻是沒由來的淌過一股暖意。
他是武將世家出身將門虎子家學淵源,自小耳濡目染,早在從軍之日起就對生死有一番覺悟。然這次他好不容易自鬼門關處迴轉人間,此刻耳邊眼前都是意中之人的音容,任他再冷情冷性也無法淡然對之,何況他本就是個恣意不羈的真性情,此時此刻更是別有一番感受。
院子裡的眾多人等本來就是一直著急等待尹冬夜醒來,錢小米此時這一嚷嚷,便如同往冷水裡丟下熱鐵,當即激得大夥兒一陣興奮忙活。尤其是那御醫更是高興,畢竟自己總算對皇帝吩咐的差事有所交代了不是,在給尹冬夜一番望聞問切之後,這段日子以來總是微微皺著的眉頭可算展開了,那張雖保養得宜但因最近壓力而顯出老態的面容亦平添了幾分光彩。
“尹將軍不愧是自幼習武的勇將,底子就是比尋常人厚實得多,那麼重的傷勢若換了旁人只怕還得耽擱上一兩個月,而尹將軍到如今已經恢復得差不多,老夫見了也是欣慰。”
瞧著他這模樣言語錢小米本來還懸著的心這才徹底放下,深知尹冬夜該是沒留下什麼要緊的後遺症,但事關他的健康又總難免多存了一份小心,忍不住明知故問了一通,在得到御醫一再保證後才真真正正放下心頭大石。
皇帝一直在等著尹冬夜醒來的一刻,如今尹冬夜果真甦醒,自然是得立馬回宮呈報,而滿心滿意盡是欣喜的錢小米壓根沒想到這點,幸好被派來守衛的侍衛都是見慣場面反應迅捷之人,也不必她這郡主吩咐已然自行所為,倒也不必細表。
卻說尹冬夜傷重久睡方醒,久未動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