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隱若現的幾縷霜色,心中莫名澀苦。
“聽聞,太子要納側妃?”息國夫人取過一枚金絲花簪斜插入她的鬢髮,與她耳畔低聲問道:“怎從未聽你提及?可知是哪幾家的女子?”
“是皇后為太子挑的。”旻蕊漫不經心的抬手輕掠鬢角,“不是什麼大事,所以未曾告知母親。”
太子納妃,實乃天經地義,她在擔心什麼?
至少旻蕊貴為太子妃,是乃東宮妃嬪之首,將來母儀天下亦是指日可待。只是深宮中歷來不乏波譎雲詭,各宮妃嬪為博皇上一顧,各逞手段,旻蕊雖機敏善斷,但天生性善,若有太子相護倒也罷了,萬一哪天……
“只期望你這胎能一舉得男。”息國夫人喃喃說道,若是個男孩,旻蕊的地位更是固若金湯,即便日後與太子恩愛不再,也不用擔心了。
旻蕊苦笑,單手覆上平坦的小腹,心中五味摻雜,“如果這個孩子不是出生皇家,或許他的將來會平順很多。”未來的腥風血雨,她似乎已經能夠預見,宮牆內,這種爾虞我詐永遠不會消失,她的孩子註定要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她無力改變,也沒法改變。
息國夫人看著她低垂的眉眼間閃著淡淡的歡暢,那是一個母親在期待著自己即將出生的孩子。而與此相映著的一抹黯然,反倒使得那歡暢神色帶出了幾分無可奈何。
“旻蕊,你需記著,這世上即便誰都會負你傷害你,唯獨我們不會。”息國夫人將她一雙柔荑牢牢握在手中,眼中啜上淚光,十多年前她不敢推拒皇上的賜婚,十多年後的今天她唯一能作的就是守護這個女兒。
旻蕊眼神輕動,一瞬間也被息國夫人的話所震撼,她以指點去眼角淚珠,從軟椅上站起,目光眺向朱雕玉砌的宮窗,眼光逐漸悠遠而深邃,“少時,我得以庇護在母親和哥哥的羽翼下,幸福無虞的長大。”她突然反手,將息國夫人略顯乾瘦的五指納在掌中,“而至今日,該是由我來護佑我們的家族了。”
“旻蕊……”息國夫人一時惻然,想到這處處榮耀的背後有多番辛酸,不禁潸然淚下。
“兒孫自有兒孫福,母親不必難過。”旻蕊取出巾帕替息國夫人拭淚,目光逐漸沉穩,“女兒還有一事要告知母親,母親萬望記在心上。”
“何事?”息國夫人覺得有些目眩,遂閉眼以指按了按額角。
旻蕊伸手扶住她,附耳低聲道:“東突厥將譴親王來賀,我得知對方有意與我朝結姻親之好。”
息國夫人一驚,驀地睜眸,正好看見旻蕊眼底雲雨湧動,一時驚悸,脫口道:“難道是……”
旻蕊暗暗扯住她的袖子,搖頭以示噤聲,息國夫人心頭狂顫,腦中紛亂如麻。
皇上膝下及笄的公主只有昌平一人,皇上愛之甚篤,斷不可能捨得她遠嫁番邦。
“皇上尚未決定讓哪家氏族千金嫁入番邦,太子言外提及,皇上是想讓突厥親王親自挑選良伴。”
“這不合禮數。”息國夫人驚道,數朝以來,與番邦通婚不下六次,哪次不是皇上欽點公主遠嫁,怎有讓人上門挑選的道理,非但自貶了身價,更失卻皇家氣派。
旻蕊冷笑,目光涼寒如水,“或許是東突厥婉言提及,皇上為全兩國安容,順應下來也不算奇怪,況且這挑選也並非光明正大,除卻幾位皇家近臣,也不會有外人知道,自然也損不了皇室顏面。”
息國夫人聽她如此說來,也覺言之有理,屆時只需安排幾場飲宴,再由後宮巧妙的穿針引線,突厥親王看上哪家千金,暗地裡說與皇上聽,皇上再行賜婚。有幸未曾屏雀中選的人家至多有些猜測,絕不敢多言,而被選中的女子,那家人就算再有不甘,也絕不敢說與人前,除了認命別無他法。
不過是嫁個臣眷女子出番而已,這對於皇上來講根本連個事兒也算不上。
皇親國戚中尚待字閨中的女子卻有不少,論家世也有幾個能與安國侯府相較。但若論樣貌,卻實在無人能出曦凰左右。
如果突厥親王以貌取人……息國夫人手心膩出冷汗,不敢想象。
旻蕊瞧息國夫人已經窺出其中蹊蹺,緊緊握了她的手,挑唇勾出一抹淡笑,“但凡有我一日在,絕不會讓小妹受一丁點委屈。”
“你已有對策?”息國夫人牢牢握著她的手,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女兒已經不需要她的扶持,反而她已經能夠以己之力為趙家謀取最好的未來。
旻蕊眸光微睞,神態冷漠,“不到最後關頭,此計我不會用。”
息國夫人看到她冷漠神色下的一絲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