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韓大人這話在我這兒說說就可以了,就別在外面提及了,否則惹來殺身之禍,便是永泰公主都救不了你。”
韓楚人自知這話確不能在外頭說,但不知為何姚行書如此慎重,遂不免好奇,“姚大人嚴重了吧,這還能招來橫禍的?”
“當然。”姚行書舒展雙臂,閒散往圈椅背上靠去,輕描淡寫道:“皇后是皇上的底線,誰也觸不得。”
他愛她,愛到即便她心裡存著別人的影子,依舊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可惜碎了的碗,即便拼了起來,那傷痕依舊宛然,歷歷在目。
公主賜降是在十一月中,大婚的場面盛況空前,皇上賜下九珠鳳冠作為公主佩妝,又賜二十四人抬的金冕升畫日輪百雉車作為公主駕鸞,輝煌的儀仗從承德門一路鋪陳至京郊公主府,兩旁道路蜂擁人群,老百姓們只為了能夠爭睹皇室公主的風采,也期望自己能沾到點天家的喜氣。
永泰坐在鸞車裡,身邊沒有一個侍女伴駕,只留了穿著紅衣喜服的鳳昕。她不需要旁人,她只想讓鳳昕陪著她走過這段路,而皇上答應了她除了悔婚之外的所有要求。
鳳昕看永泰正經端坐,鬢髮上冠珠累累,額貼花鈿,頰繪黃花,褪去往日裡小女孩的嬌憨青澀,此時的她高貴雍容,卻冰冷的如同一尊玉人,外表雖美,內裡卻沒了溫度。
“殿下。”鳳昕不由擔心的喚了她一聲。
她終於轉動眸光,淺淺朝她一望,露出一絲微笑,卻是慘然,“我沒事,我很好。”
鳳昕手中捧著她的紅蓋巾,目露愧疚,“我總以為太后能為殿下作主的,沒想到……”
“沒想到皇命終究大如天,是麼。”她淡淡的笑,心口酸澀翻湧,卻再也流不出淚,“該哭的該鬧的,我都已經作過,甚至以死相逼……”
鳳昕掩口驚呼,幾乎不敢置信,自從那日被帶回宮後,鳳昕就再也沒見過她,也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總以為再如何的不好,那也只會是兄妹之間的爭執,總不會有性命之虞,沒想到永泰會如此決絕,不惜以死相抗。她撩高右手袖子,手慢慢反轉,手腕間赫然露出一道深刻的疤痕,鳳昕忙用手捂住那道猙獰傷口,不讓她再看。
看她如此惶急失措的樣子,永泰撲哧一聲笑出來,終於露出一點點嬌憨摸樣,“小昕,你別怕,我不會再作傻事了。”她朝鳳昕眨眨眼,強裝笑靨,“我是皇室公主呢,不能為皇上分憂,總不能再添麻煩吧。況且如果我真死了,母后一定很傷心的。”
鳳昕看她強顏歡笑的摸樣,那清澈眼瞳下不能掩蓋的絲絲悽楚落寞,不由鼻頭一酸,淚水湧上眼前,她忙眨眼,不讓淚水滾落。
“嫂嫂也說了,人生麼總有遺憾的……不然又怎能稱作百味。”她側過臉,透過珠簾望向車外,許多普通百姓正圍攏在街邊,踮著腳,只為看一眼她,沒人會在意她的喜怒悲哀,他們想要看的不過是盛裝華服備受聖寵的天之嬌女而已。
永泰忽而撩起車簾,一縷香氛遠送,街道上頓時爆發出驚人的呼喊喧譁,她卻恍若未聞,只是看著西北方向,自言自語般的低喃,“他什麼時候能再來呢?”
眼睛似被陽光灼痛,終於還是流下淚來,終於……還是無緣。
隕(上)
十一月十八日,兩軍終於對峙在霧都,曾經,先帝在此逼退突厥百萬雄兵,而如今同樣一個地方,又將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快近十二月,天氣寒瑟下來,草木衰枯,平原上長風如刀,吹得營地裡的旗幟獵獵作響。曦凰大清早就起來檢查了後備軍餉,又與幾位將軍討論了一下作戰部署,最近半個月來與漢王麾下騎軍有過幾次交鋒,不過彼此都是抱著試探的性質,並未真正刀鋒相向,雙方各有保留,不過這種局面終歸是要被打破的。不是他們先出手就是漢王先出手,當然先動手的未必佔了便宜,所以沒人貿然進攻。
“漢王屯守鹿嶺的大軍約有十萬,包括步兵、弓弩手、長矛手、盾牌手和重騎。”白懿站在輿圖前,手指點著霧都附近的幾個據點,都是漢王重兵所在。
曦凰若有所思的咬著唇,比起漢王的軍隊,她們勝在有十萬輕騎適合奇襲衝擊,漢王本來也有,可惜十五萬驍騎營他不敢盡用,大半被他留作後防部隊,雖是謹慎,但也等於削弱了自己的實力,畢竟沒有楚桓,他也無法得力調動驍騎營。
夜箴和楚桓前往北地已經多日,也不知情況如何,早前每隔一段時間總還有訊息傳回來,可這陣子倒好,居然一句話都沒了,算算已經大半月沒有來信了。
白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