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在他心窩子上插了一刀,這次得了銀子,他是必須要將自己娘接進城裡來住的了。
可是他素來知道自己老丈母孃的為人,這次來不得了銀子,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衛三娘抱著暖姐兒,靜靜地想了想,然後搖頭道:“這銀子是福姐兒賺的,怎麼花都該聽福姐兒的,咱們不亂出主意。”又親了親暖姐兒的小肉臉,問她,“奶奶要進城住了,暖姐兒開心嗎?”
暖姐兒當然開心了,她好激動,等奶奶進了城,她要跟奶奶睡覺。
“接奶奶進城,娘,要接奶奶進城。”暖姐兒生怕爹孃改變主意,尖著嗓子喊,“奶奶住的房子不好,漏雨呢,哥哥給奶奶的屋子又鋪了茅草,可是茅草被風吹走了,還是會漏雨的。”
壽哥兒昨天沒有去鄉下看望奶奶,聽小姐姐這麼說,他小嘴一撇就哭了。
“奶奶肯定生病了,嗚嗚嗚,肯定生病了。”他覺得十分委屈,嘴巴嘟得都能掛油壺了,小胸膛起起伏伏,“我要奶奶,我要奶奶進城。”
壽哥兒一哭,原本就好哭的暖姐兒嘴巴一撇,也大張著嘴巴哭了出來。
姐弟兩人像是比賽似的,一個哭聲比一個高,任衛三娘怎麼哄著,都不管用。
前頭打鐵鋪子裡,朱福先是悄悄湊著耳朵在門邊聽,見衛薛氏罵捏幾句之後似乎又要抬手捶門了,她將門栓一拔,半扇門就開啟了,那衛薛氏始料未及,一個踉蹌就栽了進來,差點摔倒在地。
打鐵鋪子通往後面院子的門被姐妹倆關上了,衛薛氏站穩身子後瞪了一眼,然後氣呼呼地抬手就就近朝朱喜甩了一大耳刮子。
老虔婆身子厚實,走起路來地都震,巴掌也是痴肥圓厚的。
一耳刮子招呼過來,朱喜被打得跌趴在一旁,半邊臉都腫起來了,嘴角邊還沾著血,她顯然是有些懵了。
她雖然心裡恨極了外婆,以前被外婆打的次數也不少,可她也只是敢跟老虔婆頂撞幾句,從來沒有想過要打回去。朱福不一樣,她才將另外半扇門開啟,一回頭就見長姐被打了,她氣得抄起一旁的火鉗就朝老巫婆招呼過去。
“哎呦!哎呦!”衛薛氏被打得在鋪子裡亂躥,罵道,“你這小賤人,竟然敢打外婆,你爹孃老子是怎麼教你的?小賤人,快將從敬賓樓得來的十兩銀子拿來!還有從你大姨父那裡誆來的十五兩,全都給老孃拿來。”
朱福一火鉗捶打在她肥厚的水桶腰上,見長姐的仇算是報了,便將火鉗扔在一邊去,昂著頭道:“你兒子姓衛,這是我老朱家,外婆,你是不是老糊塗尋錯門了?要不要外甥女給您請個大夫來瞧瞧病啊?”
衛薛氏臉上擦著一層厚厚的粉,她氣得身子直抖,那白粉就刷刷直掉。
她呼哧呼哧大口喘著氣,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左右瞧了瞧,撿起地方一把錘子就要朝朱福招呼過去。
朱福就知道她會這樣,於是拉著朱喜就往外面跑去,一邊跑一邊喊:“救命啊,要殺人啦,外婆帶著傢伙衝到我家來殺人啦!”每跑到一家就大聲喊一句,“西大街衛家的衛薛氏要殺死她的外孫女,西大街衛家的衛薛氏要用錘子砸死她外孫女,救命啊。”
這衛薛氏一向蠻橫要強慣了,尤其是在三個女兒家,向來說風就是雨。從來只有她打人的份兒,哪裡有被旁人打過?所以剛剛被孫輩用火鉗打,她早氣得瘋了,揮著錘子追在朱福姐妹倆身後。
朱福故意跑得很慢,故意讓衛薛氏覺得只差一點就能打到她了,所以一直引著她追在自己身後。
左右街坊聽得呼救聲,家家都開了門出來探個究竟,家家戶戶站在家門口,就見一個身子渾圓的老婦人舉著錘子在追著兩個姑娘打。他們清清楚楚瞧見,其中一個姑娘半邊臉都高高腫起來了,想來是被那老婦人給打的。
朱福見左右街坊都私下議論起來,她機靈地衝到一位看起來很慈祥的老奶奶跟前,淚眼汪汪地說:“救命啊,奶奶要救救我,我是那邊朱家的次女,這是我姐姐,那追著我們打的是我外婆。奶奶您瞧,她上門來二話不說,就甩了我姐姐一耳刮子,現在還要殺死我們,好可怕。。。。。。”
這位老人家正是朱家隔壁賣肉的林家老太,她是認識朱家姐妹的,朱家小姐妹三個嘴巴很甜,每次見到她都要甜甜喚她阿婆,她沒有孫女,因此最是喜歡朱家三個小姐妹了。
此番見有人打人,一把將朱福姐妹護在身後,昂著頭擋在前面。
“你這老薛婆,在你們家那條街撒潑打滾就算了,今天膽敢到我們這條街來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