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意被這樣的問題問倒了，排開心意問題，賀遠城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她跟他真的很合適，兩人有著相同的背景，家世也差不多，甚至以前還是同學，平常一起聊天也聊得來，賀遠城跟傅時舟不同，他性情溫和，跟這樣的人在一起，真的很舒服，可是，一段感情中，不是適合或者不適合就能在一起的。

“遠城，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因為我覺得，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心意最重要。其他的都不重要。”紀意選擇實話實說。

“心意最重要？”賀遠城細細品味這句話，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紀意，你跟傅先生有過感情嗎？我只是問問。”

紀意仔細端量賀遠城臉上的表情，她想，她跟賀遠城其實是做不成朋友的，他懷揣的感情不是友情，這一點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如果她喜歡他的話，那麼結局皆大歡喜，如果她一直都不喜歡他的話，兩人的關係可能到最後會很難堪。

沒有任何一個懷揣著對對方的好感，還能甘心做朋友的。

她點點頭，承認了，“遠城，我不想騙你，因為你見到過好幾次了，我再跟你說，我跟他只是曾經的老闆和僱員的關係，你也不會相信。我跟他……的確是有過感情，但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她大可以否認，畢竟她現在是紀意，紀意跟傅時舟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她不想騙賀遠城，因為這具身體裡的靈魂曾經的確愛傅時舟，這是改變不了的。

賀遠城聽了眼神黯淡下去，他低頭苦笑道：“我早就該猜到的，好幾次你們之間的氣場都太奇怪了。紀意，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

“遠城，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對我抱有什麼期待了，因為這個期待不是絕對會如你我所願發生的，我比誰都知道期待落空的感覺。”紀意誠實道。

就這樣坐在賀遠城對面，看著他，聽他說話，她內心前所未有的相信，相信她不會愛上賀遠城的。

如果只是因為他好，他對她好，把這個當成在一起的契機，那麼紀意都會痛恨自己的。

不是這樣的，正是因為她嘗過愛一個人的感覺，所以她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是要兩情相悅的，至於在一起會不會快樂，這也不是作為要不要開始一段感情的前提。

不是因為跟對方在一起會快樂，就跟他在一起。

也不能因為可能跟對方在一起不快樂，而拒絕這段感情。

感情應該是很純粹的。

“我知道了。”賀遠城低低笑道，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賀遠城堅持要送她回家，紀意拗不過他，兩人一路上都沒說話。

紀意覺得賀遠城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消化一下，她曾經看過這樣一個故事，男生很愛女生，他追了她很久很久，到最後他說即使她不愛他也沒關係，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好，女生因為太過疲憊就答應了。

一開始男生很開心，他終於得償所願，女生也很開心，她努力地想要愛上男生，可是時間長了，男生不滿足了，他開始希望能夠得到相同的愛和回應，女生也痛苦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無論怎麼樣都沒辦法給他相同的感情。

真正的幸福應該是跟彼此都喜歡珍惜的人在一起。

很快就到了紀意家了，她下車了，賀遠城也跟著下車，他沉默了一會兒，對紀意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因為如果真正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因為我見過你在面對喜歡的人時是跟面對其他人不一樣的。

哪怕渾身冰冷，哪怕極度排斥，至少這是比面對其他人時更加強烈的感情，而不是像溫水一樣，無論何時何地，永遠都是一樣的姿態。

賀遠城比紀意要高一個頭，他瞥見傅時舟在不遠處站著，他看不清傅時舟的表情。

但是他相信，他跟傅時舟的表情一定是一樣的，恨不得咬碎對方的衝動。

紀意是面對著賀遠城的，所以她沒有看到傅時舟。

賀遠城突然想起了一個故事。

小時候在插畫圖上看到的，貧窮的小孩站在櫥窗內看著精緻的玩具，他眼裡充滿了嚮往，想著如果我能得到它，我一定每天將它帶在身邊，讓它睡在我的旁邊，我每天都會用最虔誠的態度擦拭它，櫥窗裡另一個小孩伸出了手，他也想要它，他馬上就會得到它了，他們之間只是觸手可及的距離。

我就是那個站在櫥窗外期待愛情的人，哪怕近在咫尺，也永遠都得不到。

“我可能要做我人生中最惡毒的一件事了。”賀遠城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