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了一下光線,越往內,越能夠嗅到一股潮溼和發黴的味道。大皇子,就是被關在這樣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皇祐景泓此刻正被鐵鏈鎖在一個木頭架子上,不同往常的的白衣飄飄,而是一身黑衣,倒是沒有用刑。此刻聽到外面的聲響,抬起了頭來,臉上還帶有少許乾涸的血跡,大約是其他人的。
藉著微弱的亮光,他看清來人,臉上閃過明顯的詫異。“雨桐?怎麼是你!?”他剛才聽到外頭的聲響,還以為是自己的人。卻不想竟會是她!“你和誰一起來的?”
夏如安不作回答,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拔下頭上的細簪,輕而易舉地開啟牢門和他手腳上的鐵鏈。“走。”不多說一句話,只是扔出一個字。皇祐景泓立即跟上她的腳步。
兩人摸著昏暗的通道一直往出口的方向走去。當皇祐景泓在看到門口那滿地的屍首時,一臉的震驚。轉頭望向一旁的夏如安,“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夏如安挑了挑眉毛,一副你愛怎麼想怎麼想的表情。
“走吧。”帶他躲過巡邏站崗計程車兵,從複雜的宮殿邊緣穿過,最後從西面翻出了皇宮。
皇祐景泓立定,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探視她。若說以前,自己也只是覺得這個孩子的心智非同尋常。可剛才,她那矯捷的身手和熟練的藏匿手法,根本不是一個普通孩子所能具有的。倒像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或者間諜?可她,分明只是個七歲大的女娃娃……
“你究竟……是什麼人?”
“來救你的人。”夏如安不以為意道。
“為什麼,”半晌,他才開口。“為什麼要救我……”似是詢問,又像是喃喃自語。
“不用感激我。”夏如安從草叢中牽出一匹馬,“我救你,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是我不想失去一位知己罷了。”
皇祐景泓神色複雜地望著她的臉,眉頭微蹙。“你知不知道……”皇祐景泓俯下身子,雙手搭在她的兩肩上。
“知不知道……我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嚥了一口口水繼續道,“從第一次,在皇宮中的相遇,到後來隔三差五就邀你去清心苑聽笛,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故意安排設計的!還有那一次,問你要不要嫁給我,不是開玩笑,卻也不是真心話。只是為著想要結交你爹爹的勢力,我一直……”稍頓了頓,閉了閉雙眼,面帶幾分痛苦掙扎,“都在接近你,利用你,你明不明白?”
夏如安面不改色,沒有絲毫驚訝,只淡淡道:“我知道。”
她怎會不知皇祐景泓的目的。那清心苑,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他私底下和一些官員結黨營私,她又豈會查不到?只不過先皇突然的仙逝,幾乎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也不得不讓他改變了原來的計劃吧。
皇祐景泓怔怔的盯著她,一言不發。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沒有說,你竟然一直都在利用我。也沒有說,早知如此就不該救你。他倒寧願她能那樣講,起碼能減少他的一絲愧疚。
可她沒有生氣,沒有傷心,更是連半點驚訝都沒有。
她只是說,她知道。只三個字,說得那般雲淡風輕,卻讓他的心沉重萬分。
“那你……”他實在想不通,既然她知道這一切,那為何還要……?
“因為,”夏如安打斷他,似乎料到他要問什麼。“我不想失去一位朋友,一位知己。”當然她只是說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她不想這張臉像自己的父親那樣,永遠消失在世界上。
“如安……”皇祐景泓輕聲道。
“還是叫我‘雨桐’吧。若你還當我是朋友。”說完,沒等他回答,就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遞給他。“你拿著這個,到桃花塢去找一個叫宣今的人,接下來的事宜他會替你安排……”
皇祐景泓看著她微愣,“你不同我一起走?”
夏如安搖了搖頭,“你應當明白,我現在的身份,已經容不得我再任性了。”
是的,這樣的任性,一次就夠了。她不會忘記,她現在,是當朝左相之女,先皇親封的郡主,北曜的一國之後。而不是那個父母雙亡的林雨桐,生活在槍林彈雨中的特工RJ…073。面前這個男人,也不是她五歲時就葬身火海的父親,而是北曜的大皇子,這次行刺新皇的主謀,朝廷的要犯……
皇祐景泓無奈地笑笑,是啊,她現在已貴為皇后了。他們不應該再有太多的牽扯了。
伸手接過牌子,注視她一會兒,扭過頭翻身上馬,揚長而去,濺起一地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