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全家唯一跟著男孩排輩叫‘嘉和’的,你大姐和你三妹都沒有用上‘嘉’字,不只因為你是你姆媽唯一的女孩,還因為我希望你既能有女孩該有的柔軟,又有男孩的堅強。”
一番話,說得陳怡玢當場落淚,跟陸雲鶴離婚這件事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她的心裡也已經釋懷了,甚至很少去想,但是聽到自己的至親、自己的父親的體諒和維護,那種心裡的熨帖和溫暖的感覺真是什麼都比不上的,彷彿這句話好像等了一輩子那麼久。
陳怡玢淚如雨下,旁邊的姆媽也跟著哭,陳父看到她倆這樣又勸慰道:“好了好了,你現在也不一樣了,我聽老二說你在國內報紙上發表文章,也有點小才名,國人都愛才子才女,我以為我們家失去陸雲鶴會受到名譽損失,但是現在我們家有了嘉和,也是快慰,人生之路很長,現在社會的動盪讓人不知道下一刻國家和我們會是什麼樣的,女孩自己能在社會上立住是極為不容易的,我跟你姆媽仍舊希望你是一個堅強、正直,並且能安康快樂的生活的女性。”
陳怡玢在哽咽之中,好像上輩子受到的那些苦都釋然了,抱住陳父,淚水浸透了陳父的肩頭,陳父這種父親只在自己的女兒小時候抱過她們,對待陳怡玢他不是最喜愛的,也沒有因為她是嫡出就太獨特教育,仍舊交給自己的妻子教育女孩,可是如今看來,自己家的三個女孩跟男孩比就相差太多,怪不得時下的年輕人流行娶一位開明有知識的留洋女孩,看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陳怡玢一直以為自己在家裡的三位女孩裡,父親對她不算好也不算壞,小時候甚至因為照顧三妹的時候,三妹在中庭大哭,而被父親打過一巴掌,而她那是已經有7、8歲的年紀,早已懂事了,因為這一巴掌,陳怡玢跟父親的感情從此就淡了起來。
今天聽到父親這一番話,才明白父愛是多麼的深沉如山,陳父笨拙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好、好,我們家也出了一位才女,康頓大學那可真是比你大哥和二哥當年的學校都好,想想他倆從小就啟蒙讀書,還都是前朝的秀才,也沒有你的運道好。”
又說:“現在國內留洋讀書回來的都精貴,將來在社會上都要有一番作為和抱負的,你切不可浪費了你這一身的知識,要好好報國,不求成為一個大富大貴的人物,只求為民為國,無愧於自己內心。”陳父雖然在前朝沒有考上進士入朝為官,但是仍舊有一腔愛國愛民的心,從他給兒子們起名‘國、興、邦、定’就能看出來他的心情。
這個年代是如此的動盪,但是這個年代又是有那麼多的人默默的愛著自己的國家。
大哥和二哥雖然都有能力讓自己和陳家能成為一方大富大貴的家族,但是他們都沒有選擇私愛,大哥從政雖然坎坷,但是他上一輩真的做到了從心為民,而二哥雖然沒有從政,但是他在經濟領域為百姓生活穩定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歷史也許沒有給予他們像陸雲鶴和顧思濃那麼大的名氣,但是歷史給與他們這樣人才永遠是一個公正的名聲。
這一晚聊天之後,陳怡玢的心才真正的平靜下來,從下船以來,她就已經做好了要和家裡的親人們進行一場遲來的‘硬仗’,親人們的不理解會讓她疲倦和傷心,所以從進門開始,她就不自覺的的讓自己強硬了一點,甚至說話都比她在沙弗的時候硬氣了一點,可是在得到父母的體諒之後,整個人也都放鬆了下來。
第二天起來,陳怡玢也是神清氣爽,特意穿了一身淺綠色滾邊的旗袍,頭上別了一隻小鑽石髮卡,將一側的頭髮別住在耳後,整個人看起來溫婉了許多。
陳母看到她這樣的穿著才真正開心,拉著她一個勁兒的說:“還是旗袍最好看。”又說:“一會兒吃完飯讓阿蘇給你量量尺寸,再做幾身衣裳,現在平城流行的款式可多了,可得給你好好做幾身。”
到底是親生女兒,陳母雖然是舊式婦女,見識也不高,甚至陳怡玢因為她的舊式教育而遭了那麼大的罪,可是這個時代造就了無數陳母這樣的女性,也有更多比陳怡玢更悲慘的女性,舊式女性起碼比新式女性多了一項,她們以女兒為天,雖然迂腐,但是她們也比動輒拋棄兒女的新式女郎要更看重孩子。
陳怡玢還拿出了卡文迪許老夫人特意給她準備的送給陳母的禮物,是一些沙弗當地的特產,陳怡玢給老夫人講過她的母親這樣典型的華夏女性的樣子和特點,老夫人其實對華夏特別感興趣,她聽了陳母的事還說:“不管哪個時代、國家,這樣的女性都是很多的。”也許就是她這樣慈祥和悲憫的心才能在後世讓康頓大學以她的名字建立一所只接納女性的學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