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洛栩的目光在秦不晝身上停留片刻,移開,緩緩道:“眾愛卿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朝會延續的仍是昨日的問題。
斛州水災氾濫,民不聊生,帝王從國庫撥賑災白銀十萬兩,卻運至斛州境內時被衝入決堤洪流,連帶著去賑災的朝廷命官都消失了蹤影,只怕已凶多吉少了。
十萬兩白銀半點都找不著了?那大壩早不決堤晚不決堤就在官員經過時決堤?誰都心知肚明其中必有貓膩,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然而在攝政將軍息事寧人的態度下,一向沉默的小皇帝卻態度難得地強硬,還說了許多觸怒秦不晝的話語,昨日退朝的時候秦不晝的臉黑的簡直跟鍋底似的。
而今日,朝堂上依然硝煙味濃重,秦不晝卻再不發一言。
重募災銀,募集物資,提出的解決辦法說得輕巧,可哪有這麼容易?國庫空虛已久,很快雪融時北方又會拿大悅守疆將士練兵,軍餉物資尚且不夠,之前能湊出十萬兩銀子已經掏空了帝王的私庫。
秦不晝聽著耳邊左吵吵右吵吵,目光落在蕭洛栩身上,面無表情地發著呆。
而目前進諫的正是薛大學士薛徵桓。
“……故民登廟堂為士,居其遠則憂此生,何況百官乎?”薛徵桓慢悠悠唸完那一大堆文縐縐的話語,揖手總結道,“依老夫之見,攝政將軍做這個領頭之人最適合不過!”
他的言辭激進,矛頭幾乎直指秦不晝一黨,認為解決水患除了派能人治理外就是拔除這種官官相護的腐敗現象。甚至還在最後提出重新募集災銀必須從官員做起,讓秦不晝帶頭募捐。
蕭洛栩微微挑眉:“攝政將軍可有何見解?”
秦不晝回神:“啊?”他眨巴眨巴眼,“薛老頭說的極是啊,說的太好了。”
蕭洛栩、薛徵桓:“……”
秦不晝慢吞吞說:“所以嘛,我要回家點點我小金庫,還需要點時間心疼一下我的銀子,現在能退朝了嘛?我站的好累啊。”
“你……有辱斯文!”薛徵桓被他輕浮隨便的態度氣得忍不住跳腳。
秦不晝笑眯眯轉頭看著他:“我本來就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糙人,讓您見笑了啊。”
薛徵桓看上去咬死秦不晝的心都有了。
“咳,退朝。”蕭洛栩道。
總領太監揚聲道:“退朝——”
秦不晝隨百官出了朝議殿門,正要往御書房走去,被副將朱庶攔住。朱庶看著秦不晝,一臉恨鐵不成鋼還有些焦急:“將軍,您說要帶頭募捐是真的嗎,可是……”
秦不晝冷冷瞥他一眼,目光像淬了毒的利劍:“朱庶……我怎麼不知道,你可以隨便干涉我的決定了?”
“你。也。配?!!”
原主雖然看著精明,但其實頭腦很簡單,除了帶兵打仗以外什麼都不會,空有野心而謀略不足,這也是當初蕭洛栩選擇他的原因。
多年的大權在握,再加上小人不斷的誘哄讓秦不晝越加荒淫無度,失了民心,最後才落得個牆倒眾人推的悽慘結局。
朱庶就是在他身側煽風點火最厲害的那個人。朱庶善於將秦不晝一點小小的慾念點出並且不斷放大,從而一發不可收拾,這次的賑災銀一事就是他提議搗鼓出來的,為此還進獻了好些個美人討秦不晝歡欣。
秦不晝雖覺得原主混成那樣子實在活該,卻不代表他願意留下個有反心的人來膈應自己。
朱庶被他這麼三個字砸得頓時就慘白了一張臉。
秦不晝扯了扯嘴角,錯身往殿後走去。
秦不晝故意插科打諢就是想讓蕭洛栩早點宣佈退朝,他看出來這人已經到了極限,不過是在死撐罷了。等到所有朝臣退出朝議殿之後,看似早已離開的蕭洛栩才慢慢鬆開了扶著殿後牆壁的手,走了兩步就軟倒在地上。
秦不晝到了後殿時就看見蕭洛栩用力揮開王總管的手,王總管連連柔聲勸道:“哎喲我的陛下……您這身子還沒好利索哪,就讓我扶您回去吧……”
見秦不晝到來,王總管目露無奈,福身行禮:“見過攝政將軍,您看這?”
秦不晝看了眼這總領太監:“你且退下。”
王總管哪敢不答應。他退了幾步,稍顯不安地說:“陛下昨夜高燒不退,萬一衝撞了將軍,還望將軍多擔待些。”
“自然。”
王總管走後,秦不晝慢慢蹲下身。蕭洛栩臉色泛著不健康的酡紅,壓抑著喘著氣靠在牆壁上。額髮遮擋住眼眸,薄薄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