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眼,腦子裡一片空白。心中事先打的所有草稿,被他這四個字打的支離破碎。
陸明媽回過頭,對他道,“你能明明白白的,好好說幾句話嗎?你就不能,就不能管管?”
他回頭看了陸明媽兩眼,把遙控器‘啪’的一下摔在茶几上。
抱著肩膀往椅子後面一仰,把視線放在我和陸明緊牽的手上,道,“這些年來,我一直不在,談不上對你的管教。聽說,你不聽話,到處胡鬧。可你再胡鬧,也要有個度。我和你媽已經結婚了,陸明就是你哥,你就是陸明的妹,你們兩個的事,我和你媽不同意。”
“我媽已經死了。”我看著他,一字一句的道,“十年前,帶著我弟跳河了。屍體撈起來,放在碎石堆上,當時你在,你忘記了?”
他臉色一怒,扭過頭不說話了。
陸明握緊我的手,笑著道,“爸,是我追的小檸。這事您要是罵,就罵我。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在法律上是允許的。”
陸明媽抄起手邊的笤梳,狠狠抽了陸明胳膊一下,捂著胸口道,“你,你是要氣死我!北大你不要了,保研你不要了!現,現在……”
我昂起頭,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長撥出一口氣。把手用力從陸明的手中抽出來後,對她道,“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會再耽誤他的前程。”
深吸一口氣,我走到他的面前,擋住了電視,“打擾你幾分鐘看電視的時間。我今天來,是找你有事。二件。”我堅起兩根手指,在他略有詫異的目光中道,“一,我要把戶口登出來。”
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和他說,光問句,就準備了十幾個,不然也不會拖人找了他這麼多年。可當人真站在這裡,我發現,什麼都無所謂了。
什麼質問,什麼為什麼,什麼一眼不看……
如果他心中有我,這些問題,根本不會發生。
沒有,我問了也是白問。無非,是把自己弄到更加不堪的地步上。
所以,簡單些。
我,要我想要的。他,給他能給的。簡單,明瞭。
陸明媽馬上搖頭,“我不同意!除非陸明結婚了。”
我看她,“登戶口時,你們可以全程在場。分戶後,我拿我想要的,他的,你們繼續藏著。”
陸明媽一扭頭,沉著臉不再說話。他抬頭看我,“你分戶出去幹啥?”
“你在乎嗎?”
“廢話!”他沉著臉色道,“我當然在乎!你是我閨女!”
“呵呵,”我笑了,“準備結婚。理由夠嗎?你不能耽擱我婚姻大事。”
“結婚?誰?”
“你不認識,我也不打算讓你認識,更沒打算請你喝喜酒。”
他別過頭,半天,道,“過幾天我有時間……說第二件。”
“夠爽快,時間你們定,我隨時恭候。”我從包裡拿出紙,寫下電話號碼拍到他面前。然後,走到他面前,在他驚訝的目光中,薅了幾根他的頭髮,“第二件事,借你幾根頭髮用用。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把頭髮用紙包好放回揹包裡,我道,“我希望儘快,我有工作,請不起假,扣不起工資。”
說完,揹著包,轉身出去。他在身後道,“不在家住?不留下吃飯?你還有沒有點規矩!”
陸明媽高呼一聲,“陸明,你回來!”
雞在飛,鵝在叫,我腦子裡亂轟轟的,和一鍋粥一樣。直到悶頭走出挺遠,才發現走了相反的方向。
想往回返,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了。看到路邊有塊大石,靠在上面坐了下來。
愣愣的發了好一會呆後,發現這是一處年少舊地。
多年前,他們執意結婚。婚後搬到了這個小鎮上,我和陸明被打包帶著。那會兒,我恨死他們。搬到這裡的那天半夜,我跑出來藏在了前面那處廢墟里。當時,那還是座空房子。
現在,我還記得我是如何躲在黑糊糊的角落裡,一小聲一小聲的哭。
後來,陸明找到我。那會兒他被我打怕了,不敢說話,就蹲在我前面學貓叫。我哭了多久,他就學了多久。直到我哭累了,他一步一步把我揹回去。咬他,他強忍著一聲不吭。
其實,我一直蠻橫不講理,從小到大都是。然後,陸明的好脾氣,就這樣被我給磨沒了。然後,我就把他給弄丟了……
坐了會,我原路返回。陸明,已經在車上等著。
本來我以為,半年不見,他不過是學會了開車。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