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收起從新華書店花五塊錢買來的字典,嘟囔道,“你都快生了,你那口子咋還不回來?這都出門快一年了,連個人影都不見。”轉而,又翻字典琢磨,“要不我給你孩子起個小名兒?”
“對,”陸明添油加火,“爸,你給小檸的孩子取個小名。”
我狠剜陸明一眼,暗罵一句禽獸後落荒而逃。
陸明,慕容,紀浩然他們的記憶,停留在我在高速上搶車的那一刻。
其餘的,全忘了。
忘了他們跟我去了映月湖,進了結界,和一些不是人的怪物殊死搏戰。
也忘了得他們的靈魂給我和彌留之際的釋南舉行了婚禮。
所以,所有人都相信我所說的,釋南是有事出門,過兩三個月回來。
他們都在等,只有我不等。
我獨自給孩子裝嬰兒房、獨自給孩子選小衣服、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按時胎檢、請保姆、找月嫂……
手機永遠放在身邊兩米遠的地方。不會沒電不會欠費,120急救電話輸在鍵盤1,手指一碰就可以按出去。
我一改二十幾年來所有不好的習慣,努力的活著,很用心很用心的愛自己,愛孩子,守護著釋南再也不會回來的家……
小貝這破孩子還沒降世就好的不學學壞的,他不學人家成龍成鳳在肚子裡時多乖多聽話,偏偏學人家早產。
正月十五,慕容帶紀浩然回家。兩個人過來和我告別,走還不到兩個小時,我肚子就痛上了。
先是一下一下的,我以為是小貝踢我。他越長越大,踢的也越來越痛。
直到羊水破了,我才他媽的聯想到那一下一下的痛叫陣痛!
保姆出去買菜,我馬上按了120。然後,又給陸明打電話。
打完電話,拎出包靠在門口等人來。
做這些時,肚子雖痛,人還是清醒的。等到上了救護車就不行了。
隨著那狗逼大夫的按壓,肚子越來越痛,大腦也越來越混沌。
入了醫院,一系統的檢查。又是測肚圍又是查胎心……
每隔幾分鐘,就有護士問亂七八糟的問題。我痛的連連吸氣,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著。
痛把時間拉長,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的時間,護士在我身邊問,“產婦家屬呢,馬上進產房,要產婦家屬簽字……”
我痛的話說不利落,半天,吸著冷氣問,“我家人還沒來?”
“沒有,沒見人來,手續先不辦行,字得先簽了,不然……”
“我來。”這事兒我太有經驗了,我對她伸出手,“我自己籤,我能給自己和孩子的生命負責。”
“這……”
“這種時候別談程式了。”我道,“你們還能讓我把孩子憋回去不生?”
護士鬆口,把筆遞過來,“那,那……什麼,來了?”護士一路小跑出去,“產婦家屬,簽下字……”
我長鬆出一口氣,把全是汗的手抓在床單上。
片刻,護士回來,把簽了字的同意書給大夫看。我抬眼瞄過去,在掃到簽字欄時愣住。
痛,從身體裡抽離。不僅是痛,連思想都抽離了。
移動病床被推出病房,我推進走廊。看著扶在床前那個熟悉的人影,彷彿是在坐夢一樣。
眼淚從眼角滾落,流到頭髮裡。
釋南緊緊握住我的手,輕聲道,“別哭……”
我看著他,哭出聲來,“字真他媽醜!”
“我練。”釋南輕笑,伏在我耳側,“我說過,我不會回家的路。檸,我回來了。”
我哽咽,肚子上的痛再次襲來時,皺眉問,“為什麼?”
天不是不和我做交易嗎,為什麼會把釋南還給我。
“是蘭諾。”一頓,釋南眯眼磨牙,邊隨著病床快速行走,邊用極小的聲音道,“她說你和天做了筆交易,要在下輩子給我當女兒。如果天不同意,你就掀了天。蘇青檸,你皮癢?生完孩子咱們談一談!”
產房門合上那一刻,我痛罵出聲,“蘭諾你大爺!”
這麼坑我,還能不能讓我專心生孩子了!
完)
番一蘭諾
溪水潺潺,自東向西緩緩流過。清澈的水流拍擊碎石上,發出悅耳的低鳴。
溪的左岸,樹入雲霄。綠葉鬱郁。綻放的花叢前,香氣陣陣,彩蝶纏繞。
而以水面為界,不足三米的小溪的右岸,卻漆黑一片,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