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傅府本來家教森嚴,入夜後子弟便不得嬉鬧喧譁,以防奢靡淫亂辱沒家門,更不消說此刻住下了皇貴太妃。
然而冷清的後院卻有幾個人聚在一起,他們綁縛了一個瘦小的內監,只聽得緣亦的聲音響起,“把這小子先弄回宮裡去好好看著,太妃明日還要住一晚,這小子在眼前晃我不放心。”
客房裡,真舒爾絲毫不知道他的“助手”已被緣亦遣送回去,他正動情地看著眼前面若桃花的女人。皇太妃一連喝下三杯烈酒,此刻雙頰飛紅,映著那凝脂般的面板,豈是胭脂水粉能畫出的妝容?深潭般的美目此刻更是秋波微動,濃密的睫毛上下開合,似述著千言萬語,叫人聯想翩翩。所謂人比花嬌當是如此,舒爾不由得在桌下暗暗緊握了雙拳。
茜宇莞爾一笑,柔美之態怎能讓男子不動心,只是她並非矯揉造作,彷彿與身具來。“本宮進宮時,公子應當才七歲,與昕兒一邊大吧!”
真舒爾面色大窘,默默不語。
“本宮聽緣亦說皇后對於公子與長公主的婚事很是在心,亦萬分滿意,若不是皇上想多留妹妹幾年,去年恐怕長公主就搖身為真家少夫人了。”
真舒爾的眼光黯淡下來,他突然覺得自己那麼可笑,可笑得讓人覺得寒顫。
“公子覺得長公主如何?”茜宇端正了身子,雙手擺於腿上,離桌子有半尺遠。
真舒爾頷首時間皇太妃不在支手於桌上,雖然只是端坐在那裡,為何竟離得自己那麼遠?他嚥了口口水,握拳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
茜宇柳條般的眉毛微微聳動,臉上的笑容不復嬌柔,多了幾絲冷靜與淡定,“公子當稱呼本宮為‘您”,或者稱‘太妃’。”
舒爾面色一滯,彷彿能聽到心破碎的聲音,他開啟了嘴唇,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茜宇無意識地去撫摸右手腕,再一次的落空讓她心中一顫,繼而又直起身子,神色漠然道:“曾經有一位姐姐說本宮向來不善在顏色上做文章,從來都把喜怒放在臉上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如今不曉得是公子玲瓏聰明心,還是本宮的確太過浮躁,叫你猜到本宮在南邊的不愉快這的確讓本宮傷神。”她冷然看著真舒爾,說著由心卻讓自己也深深無奈和痛苦的話,“恐怕朝野上下大到一品宰相,小到一介草民,沒有誰不知道當年的傅恬妃是如何隆寵不衰的。所以……到如今不管你察覺了什麼,知道了什麼,藏在心裡就好。不僅輪不到你來忿忿不平,你也根本沒有資格。而本宮,這一輩子都只愛太上皇一個,不論天涯海角還是生死相隔。”
真舒爾的腦袋嗡嗡作響,他的拳頭慢慢鬆開,眼前的女子此時看起來實則不如話語中這般堅強,正如她所說的不善於顏色上做文章,這一刻她示人的只是一顆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
茜宇緩緩立起,微微側轉了身子,冷笑道:“本宮自己都覺得可笑,用得著來對你一個小毛孩子吐露心聲嗎?不過是公子你太叫人失望了,那一日在福園裡說的話若你還不能記在心上,莫要怪本宮為難你,為難你的家人了。”一如那日不願意再去看舒爾的神色,她抖了抖風衣轉身出門去,可開啟房門時一陣清風拂面,只覺得頭暈目眩,不知是烈酒勁道太足,還是過於傷心勞神,茜宇只覺得身子輕飄飄地正往下墜,下意識地伸手去抓門框,身體卻已被一雙大手有力地托住。
還來不及睜開眼去看來者何人,已感到身後又伸出一雙手,卻在它將觸及自己的時候,被一聲熟悉的聲音喝止:“住手,你最好好好待在這個房間裡,不要再叫我看到你。”繼而又聽得院子外低低一聲女孩子的驚呼,可等不到睜開眼睛來看,茜宇已完全沒有了意識,但昏厥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覺到了生命的存在。
第十七章 君心我意(一)
“他們就是朕對宇兒的‘真心真意’!”
“來春梨花盛開,朕在那棵樹下等你!”
“如果那杯酒是你飲下的,朕該怎麼辦?”
“宜室宜家,夫復何求?”
“這……就是這些年朕對你的情分所換來的罪孽嗎?”
“臣妾說過,千斤擔願為皇上分擔。”心頭好似波濤翻滾,一陣陣催人心肝。茜宇昏昏沉沉只覺得從前與赫臻的親暱甜語、口角爭執都浮現到了眼前,好像赫臻此刻就在身邊,蒼白的臉頰也因那溫潤的親吻而漸漸恢復了神采。又彷彿被一雙寬厚的手牢牢地握住,引領著自己漫步於梨花樹下,那甜淡的香味,那熟悉的氣息。突然心頭莫名一熱,好怕再一次失去這樣溫暖的感覺,茜宇下意識地抓緊了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