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歪在床上的夏可樂,被子滑在肩下,肩胛的位置血肉模糊,交織著露在外面正不斷枯萎的細血管,整個一片猙獰。
“可樂……”端木康一邊喊著,試圖抱起她。剛一伸手,便發現被子下面的人什麼都沒穿。
與此同時,“住手!”一身低喝傳來,蕭景煜已撐著身子從牆角站了起來,他赤著上身,長髮散在肩上,胸口的位置印著巴掌大的一塊藍。
“出去!”聲音很冷,渾身止不住的殺氣,一步步朝床邊走來。任誰都能看出他重傷不輕,卻偏偏,整個人的氣勢若地獄中走出的修羅。
端木康看了看蕭景煜,又看看床上毫無生氣的夏可樂,並未多言,直接朝外走去,白淵亦跟了出去。
他緊緊注視著床上的人,她的身體微微起伏,很明顯還有氣息。
“可樂……”他已經沒法伸手將她撈出,只跪坐在床上,將她從床角抱出,然後在她肩上上藥、包紮。
忽然,一陣血腥湧上,蕭景煜轉頭,“噗”的一聲,大口血噴在地上。
他無所謂的用袖子擦了下,從床頭拿過衣服,細緻給她穿了起來。良久,才緩緩放下,讓她平躺在床上,他貪婪的看著她,指腹從她臉上一寸寸滑下。
可樂,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直到第二股血腥無法抑制的湧上,他這才站了起來,拿起床頭自己的衣服披上,握著之前那塊冰種玉墜子,一步步朝外走去。
不光是端木康和白淵,錢鑫、凌林、錢不予、金多多、杜小怪都站在門外。
轟轟的雷聲在耳邊轟鳴,頭頂是交錯的藍色閃電,沒有雨。
沒人想到蝴蝶會在這個夜裡破膚而出,原本設計的積水篷才修了一半,而那隻蝴蝶,也沒有引來熊熊大火,反而擁有強悍內力。
開門,依舊站得筆直,蕭景煜環視了周圍所有人一眼:“她沒事,你們都進去看看吧。”
蕭景煜一步步朝外面走著,其他人皆往裡面走,端木康走的最快,與蕭景煜擦身而過時,他聽見蕭景煜極小,極沉的聲音:“她就拜託你了。”
端木康一心念著夏可樂,連頓都不曾頓,只急急往裡面走。
錢鑫經過蕭景煜時,停了下來,忙著問了句:“你沒事吧?”
蕭景煜搖頭,錢鑫立即跟著眾人往裡面走去:“那我先去看看可樂啊!”
蕭景煜點頭。
當所有人都進了房間,蕭景煜這才“噗”的又噴出一口血。
走在眾人最後的凌林聞得身後異常,快速掠過,扶住蕭景煜:“主子?”
蕭景煜推開凌林的手,沉聲吩咐:“所有暗衛,除去原本保護蕭家的外,其他的從今日起,留在她身邊。往後,無論她跟誰在一起,所有人不得異議。”他又往前走了幾步,“若她生孩子之前,我還沒有回來,臨江盟就交給你,令牌在家裡梳妝櫃抽屜,到時候你自己拿了便是。你跟了我這麼久,他們會聽你的。”
凌林心驚,蕭景煜究竟傷了多重,竟似在交代後事。
“主子,你要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蕭景煜繼續朝外走去,“不過,為了她,我會盡量,不死。”
凌林直直跪下:“主子,小怪神醫一定能治好你。你若走了,夫人醒來後該多難過。”
錢頭頭樂。蕭景煜搖頭,他的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醒來後看不見他,最多氣他不辭而別,怎麼也比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死要好。
以她的性格,也不過氣一段時間,傷心一段時間,很快就會好,有端木康在她身邊,還有時間,都會讓她忘記。
之前那一劍,擊過去的內力盡數反彈,五臟六腑皆已重傷,那蝴蝶後面那一擊,更是從肺腑邊緣開始,一片灼傷,那片火似乎還在不斷蔓延。
他現在每走一步,每說一個字,都忍受著烈火的煎熬,這樣的傷,這不是神醫杜小怪能治好的。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走,我會跟著你。”凌林跪行,緊步朝蕭景煜行去。
“凌林!”蕭景煜厲聲,上位者的氣勢層層壓來,“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凌林低頭,咬牙:“屬下,不敢!”
“轟”,又一聲炸雷平地而已,交織的藍色閃電驟然收住勢頭,傾盆大雨當空而落。
雨水瞬間溼了衣服,蕭景煜最後回頭,看了看夏可樂的房間,眸中滿是留戀與不捨,緩緩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一片冰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