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三瞧見泰嬸,打趣道:“泰嬸兒,呆老大私奔了,你快幫我們打聽打聽,這是哪家龜姑娘乾的。”
泰嬸一愣,隨即笑起來:“可不是跟一姑娘跑了麼?”
四人同時抬起頭來。
泰嬸朝莊外努努嘴:“展羿不在那幾日,可不就是阿緋喂小呆吃東西,時不時還帶它去河邊遛彎。”
四人怔住,思及呆哥平日六親不認的架勢,不由面面相覷。
莊外小河流,河水淺而湍急。
呆哥趴在山石上,暖洋洋地曬太陽。唐緋捲起褲腿子,彎身在河裡摸索。摸到小魚蝦,便餵給呆哥。
遠望過去,一人一龜甚是喜樂。尤其是呆哥,一見魚蝦,徹底忘我,龜脖子伸得老長,生怕吃不到。
江展羿四人趕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副場景。
唐阿緋折了榴花,戴在耳邊。榴花火色,夏日豔陽,還有水珠子清淺晶瑩,說不出的美。
覺察到有人過來,她直起腰,興致勃勃地衝江展羿他們招呼:“猴子!安和小哥!”
江展羿心頭咯噔一跳,彷彿彈刀的錚然聲。
唐緋又從水裡捉出一尾尺來長的鱖魚,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河岸走,一邊樂呵道:“猴子,我給你捉了一條魚,明兒個我親自燒給你!”
她這會兒赤足立在水中,泉石上,四處是滑溜溜的青苔。江展羿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那青苔。猶疑片刻,挽起褲腿也下了水,伸出手臂。“你扶著我,省得待會兒栽跟斗。”
姚玄見狀,微感訝異。小河水冰涼,而江展羿的左腿,還是少碰涼水得好。
到夜裡,山莊的兄弟都睡了。練武場四周寂靜,只有錚錚刀吟,鳴響不絕。江展羿反手一招“抽刀斷水”,刃光劈出蹭蹭浪潮。下一瞬,他腰身一旋,右腳踩踏,欲攀上高樹。怎奈左腿忽地一陣刺痛,他悶哼一聲,半跪在地。
“莊主……”不遠處,姚玄見狀,不由輕呼一聲。
他走近,搖搖頭說:“莊主不必操之過急。葛大夫明日便可上山。莊主的腿疾由他診治,定能有所好轉。”
江展羿也是好脾氣,聽了此言,心中略得安慰。他縱身從樹梢上摘下一枚果子,在手裡拋了拋,想起一樁事,便露出喜悅之色。
“也好,等腿傷好一些,我便去江南看爺爺。這兩年沒回去,也不知蘇州城變成了什麼樣。”
姚玄笑道:“歐陽老先生太淡泊,前幾封來信,無非提些江南舊事。倒是最近一封,說起仲春時節,鄰家吹鑼打鼓討媳婦兒之事。也不知老先生是否想,莊主你也到了婚娶之齡呢。”
江展羿愣住。
姚玄又笑:“對了,方才我來尋莊主,見到阿緋姑娘也躲在一旁看莊主練刀。奇(炫書…提供下載…87book)怪的是她一瞧見我,便遮遮掩掩地跑了。”
姚玄說這話的意思,大抵是女兒家的心事誰來猜。
江展羿一貫粗線條,聽了這話,也未往深處想。但一思及來年春江水暖,自己可以去江南探親,江展羿心中便有說不出的歡喜。
世間諸事,許多時候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歷來有句俗話,叫做樂極生悲。而第二天,江展羿便應了這句話。
翌日午過,太陽縮到雲層後。天邊霎時風起,烏雲湧動。疏忽又是一場暴雨。
急雨匆匆,來得快也去得快。
江展羿推開窗,偷得浮生半日閒,葛大夫便也到了。
依循慣例,葛平仍是先為江展羿施針。然後燃了燭火,將短匕在火上燒燙,又在他腿肚子處開了兩道口子來放死血。
等了片刻,卻不見血水流出。葛平看了江展羿一眼,叮囑了句“忍著點兒”,便推壓起他腿上的肌肉來。
放此時,才有血慢慢滲出。血偏冷,帶著一絲寒氣,顏色發黑。
葛平拿碗將血接了,看了一會兒,搖起頭來。又重新將短匕燒燙,開了幾道更深的口子。如此反覆多次,其過程自是劇痛無比,不必贅言。
待葛平把傷口包紮好,江展羿已是行動不得了。葛大夫指了指角落裡的柺杖,說道:“這些時日,你若不便,就先杵著拐吧。”
江展羿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那我的腿……”
葛平長嘆一聲:“江公子的腿傷委實蹊蹺,老葛已盡全力,也不過是緩解三分,而回天乏術了。”
江展羿聽到“回天乏術”四個字,猛然僵住了。
過得好半晌,他睡下眸子,低聲地問:“葛大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