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丟開此事。其實我對她說不上有什麼感情,不過是街上匆匆見了一面,讓小廝去打聽過她的名字——其他的,更像是賭氣一般。我很快就迎娶了慕容雪。剛開始也過了一些安生日子。慕容雪美貌多情,難得的是對我也體貼,夫妻相守,也自有一番甜蜜。我很快就把那個驚鴻一瞥的倩影給忘了。
直到幾年之後,在賭場裡再見那男人。我已經知道他叫趙小肆。幾年不見,他出落得更像一個小白臉兒了。我就留意了一下。不留意還好,一留意,就嚇了一大跳。他竟然是賭場裡的常客。哼!我冷笑。他有著一個酒鬼的父親,自己也要變成一個賭鬼嗎?
那個叫李良秀的姑娘,日後的人生,又會怎麼樣呢?
再之後,便是在如意軒中又遇見。她那樣傻,要為她的男人買一個玉佩。看著她從荷包裡掏出一堆碎銀子和銅板,我的心就狠狠疼了一下。
我曾經問慕容雪,“太太,若是有一天,我什麼都沒有,你還會跟著我嗎?”
她垂目:“老爺,您的事兒,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是啊。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不能容許一絲一毫的軟弱,亦不能容忍一絲一毫的溫情——我那唯一的至親,我的孃親,早已經去往京城了。我曾經試圖阻止:“孃親,您都一把年紀了,就安享晚年吧。”她卻只是給我一個孤高的背影:“咱們司徒家的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忘了自己身上的責任!”
是啊。這樣的我們,怎麼能夠經受得起失敗呢?
我也早已從早先的少年,變成一個帶點憂鬱的中年人了。二十三歲,真真不算年輕。
可是十五歲的李良秀,卻還正當好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將會有變數。她也不知道,她所信任的,所愛的人,將會怎樣地拖累她——
我卻一點一點地為她心疼起來。
在如意軒裡相見,她卻不認識我。看到她見了我驚豔的樣子,我的心情不知道是喜還是怒。
喜的是,她終於瞧見了我;怒的是,她之前,原來根本不認識我。
多可笑。只我一人在做多情種。當然我的面上,是不會顯露分毫的。我應承了她的生意……再後來,還沒來得及把那玉佩給她,就生出了變故。
趙小肆輸了銀子,還不出債務,就把主意打到了她們家的頭上。她還有點腦子,兩人便吵了起來……再之後,我推波助瀾了一把。
再後來,趙小肆,我幫他還了銀子,他揣著十兩黃金走了。他走之前,曾經困惑地問我:“你為什麼要那麼挖空心思地對付她?她不過是一個有八分姿色的女人罷了。脾氣那麼差……”
我心中冷笑:那麼你趙小肆又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你不把她當寶,自然有在意她的人。
我的臉子就冷了下來:“這不是你該問的!滾出凌雲城!再也不要回來了!”
我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知道了是我下的手;更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她根本就不願意嫁到司徒府。我那時也幼稚,心裡想著:大爺我看得上你是瞧得起你!哪裡由得你挑三揀四!逼迫著他們家裡人把她抬進了司徒府裡。
可是,最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慕容雪不開心了。
是,她與我大鬧一場。我對她說:“不就是個姨太太嗎?哪個大戶人家裡沒有幾房姬妾?”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確有幾分慚愧的。但是我當時心中想:納了她,大不了我以後就不納妾了。一妻一妾,我也足夠了。最重要的是,李良秀是我年少時候的夢啊。
可是她不同意,死活要給我鬧。
鬧到最後,便是決裂。
司徒府與慕容府,兩個家族的人都捲了進來。我惱恨她不知分寸,她恨我鬼迷心竅。到最後,夫妻竟然形同陌路。
我問她:“難道你往日的溫柔賢淑都是假的嗎?”
她一笑:“都是真的。老爺,你什麼都不明白。”只是她又添了一句,“總有一日,你會後悔的。”
她明明那樣溫柔地輕聲說著這樣一句話,卻令我出了一身冷汗:“你準備做什麼?”
她便那樣帶了笑意瞧著我。
在之後……便沒有之後了。我終於得到了這個人。李良秀穿著緋紅色的嫁衣,從側門抬進來——見到她那張笑臉,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在意她的。原來這些年的賭氣與費盡心思,都不過是因為對她的執念。
於是我便斟酒給她:“飲了這杯酒吧。從此以後……”
她的臉上滿是笑容,無一絲一毫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