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夕彤有些氣悶地從花叢中鑽出來,走到站在原地的小雪刃身旁,心想美人小時候還真是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就像……木偶一樣。是的,就像鶴茗汀做的人偶,栩栩如生,卻終只是人偶。
逐漸灰暗的天色下,小雪刃默默地抬頭看她,張張唇瓣,聲音小小的。“千夕……”
看著眼前純良到近乎茫然的小雪刃,千夕彤忽然就心痛了。就算只是善念凝成的,也已經有了生命,是不同於一般妖怪的存在。她啊,以前總是被保護著,後來想要保護自己,但是在這個時候,真的想要保護水晶一樣的他呢。
迷失的純心少年(十五)
遠處,傳來了似曾相識的人們的驚叫,一定已經亂成一團了吧。但是,身處過去,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這裡的變數太多了,必須要快點回到未來才行。理理小雪刃被風吹過臉側的碧色髮絲,拉起小小手握緊了。“走吧。”
千夕彤覺得自己應該無限感慨一下滄海變桑田的坎坷,因為三千年後是平地或者說怎麼看都是還能走的土地,三千年前竟然是一片溼漉漉的沼澤。但是——現在根本不是做洋蔥頭表情狀發感慨的時候吧!
白花櫻樹在後山山腳,但是現在距離那裡還有一大段路,而這一大段路竟然是沼澤啊!真是叫人情何以堪!!!
如果要找一句話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境遇的話,千夕彤覺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挺合適,但是仰頭看看已經被瘴氣遮蔽得七七八八的天空,她覺得也沒有叫天的必要了——這種時候,還是自力更生比較明智。
側轉然後俯下身,拍拍小雪刃的肩膀,紫盈盈的眼眸中浮動著隱藏了溫柔的決心。“雪刃乖,先別靠近我知道嗎?”見小正太點點頭,清秀的眉間凝起了一點得逞的笑意,旋身往前,在沼澤地的邊沿停了下來。
手掌飛快地掠過衣袖,在胸前停下時,指尖已經多出了幾道硃砂符咒。彷彿略施了薄脂的唇瓣輕念出一長串如絮語般的咒語,在最後一句上加重了聲音。“千山暮雪,在此封存!”
清脆的語聲像是擊打著冰面的碎玉珠子,隨著話音的彌散,幾道泛起瑩藍光暈的符咒筆直地朝前方飛射而出,像是突然獲得了刀刃的硬度似的沒入沼澤中,一股寒意便頓時在在沼澤地上瀰漫開來。
以符咒為中心,瑩藍色的光暈四處蔓延開來,宛如縱橫於乾涸土地上的水流般悄然不見,而在光暈退去後現出的大地,竟被不知從何處來的冰霜凝住了!
千夕彤伸出一隻腳試著踩了踩,當腳尖觸到堅實的地面後撥出了一口氣——好像成功了嘛。用冰雪咒術凍住沼澤地這一點,至少從目前來看顯然是成功了,而之所以要加上一個“好像”,是因為即便是成功,也僅僅是“目前”而已,冰雪是會消融的,尤其是這種用需要消耗極大精神力的咒術來維持的冰雪。
迷失的純心少年(十六)
“雪刃,走!”千夕彤一把拉過小雪刃朝前面飛奔起來,只希望可以在地面變回沼澤前趕到山腳下。
眼看山腳的土地越來越近,千夕彤懸在心上的石塊漸漸落了地。只差一點點了。但就在這隻差一點點的時候,突然覺得困了。身後的冰雪好像已經融化了,以為耳畔傳來了沼澤地詭異的咕咚咕咚的冒泡聲,而腳下的地面,好像也一點點變軟了。
只差一點點了,所以要堅持住。千夕彤這麼告誡自己,腦海裡全部是對自己說的“堅持不了也要堅持”諸如此類的話。
只差一點點了,但是……好像沒辦法了呢,這段路極其可惡地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長。所以這就是自己的極限了嗎?還是很弱呢……
只是,如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會在這裡失去未來,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開,手心裡的溫暖……
冰涼的溫度在堅硬的石面上蔓延著,彷彿能凍裂一切,暗色的空氣被染得肅殺一片。
穿著火紅狐裘鑲邊薄衣的女子斜挑著眉,灰紫色的眼瞳半眯著,似乎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表現出一副蔑視的樣子——而她蔑視的物件則是眼前被枝條胡亂纏再石壁上的黑髮女子。
不同於她的,女子有著一雙絳紅的眼眸,灼灼的顏色彷彿是在煉獄的紅蓮之火淬鍊過的一般,即便是在此刻理應算是狼狽的狀況下,那雙眼睛卻一點怯意也沒有,反而是十分輕視地看著她。
無聲的較量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似乎是從石門下的縫隙裡被風吹進來的幾片血紅花瓣分散了紅衣女子的注意,她擺出一副無聊透了的樣子慵懶地眨了眨眼。“哼,你這個叛徒膽子倒是不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