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鈺微有踟躕。
梁肆啟的笑聲更甚:“寡人已沒有精力折騰你了。”
臉一紅,凌鈺走上前去。
躺在床上很久之後凌鈺都沒有入睡,今夜這個訊息多讓她激動,可是也讓她難過。因為重新得到從前失去的東西時,這份重獲也開始漸漸變了,變得不如以前美好了。她的心一整晚都在劇烈地跳著,渴望馬上見到爹爹。
翻來覆去,梁肆啟知曉她睡不著,“怎麼還沒有睡?”
“許是吃得太多,還睡不著。”凌鈺自然不敢讓他知曉,頓了片刻,凌鈺突然道。“妾想喝水,圓肚可在帳外守著?”
“來人——”梁肆啟沉聲喚道,立馬有宮中隨行婢女進來,他道,“給珍妃倒一杯水。”
凌鈺心中失望,她本是想喚裡圓肚的,但還是落空了。飲過水重新躺到床上,凌鈺裝作不經意道:“圓肚今夜不當值麼?”
“應去歇息了。”
“平日見他一直鞍前馬後,原以為他會一直守著天子呢。”
梁肆啟嗤笑一聲:“就算他忠心,也不會一直守著。馬跑久了也得打盹。”
凌鈺連忙附和:“是呢,是妾想不周全。天子身邊就這一個忠心耿耿的僕人,妾以為他會一直守護著。”
梁肆啟不屑一笑:“寡人要那麼多忠心的僕人做什麼。寡人只要擁有天下,什麼都可以得到了。”
凌鈺噎住,與梁肆啟所說再多都是無用,他們的思想根本就在兩個對立的方向。不再打探圓肚的訊息,凌鈺輕輕道:“睡吧。天子。”
只是這一夜她一直都沒有睡意,閉著眼,腦中所想的事情不斷。
翌日早晨,圓肚沒有來伺候梁肆啟洗漱,只派了婢女進來道他在替梁肆啟準備早膳。
凌鈺知曉,爹爹這是有意的逃避。她想不明白。難道父親已經不再留念她與孃親了麼,所以才會這樣逃避她?捱過了早膳的時間,凌鈺終於見到了爹爹。
梁肆啟將圓肚詔來。準備去牢籠看人獸搏鬥。凌鈺原本從來不愛這些花樣,這一次卻在梁肆啟驚愕的眼神中去了。圓肚命侍從安排座位,命了護衛保護在側。他一直低著頭,沒有多看凌鈺一眼。
在梁肆啟熱情高昂之際,凌鈺悄聲退出。派人去請了圓肚。圓肚朝她望來一眼,凌鈺朝他點頭。往僻靜的地方走。
人前,圓肚是不敢不遵的。
他終於還是來見她,在凌鈺深深的凝視中垂下了頭去,不敢看她。
“爹爹。”出口一喚,滿腔緊張,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圓肚沉默好久,“鈺兒,我已不配做你的父親。”
“怎麼會!才相認,你就要再次將女兒拋下麼!”凌鈺心痛難忍,眼淚緩緩瀉出,“我知道爹爹在擔心什麼,可是我想爹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爹爹已經拋棄我和孃親十二年了,難道爹爹真的不想再要我們了!”
說起了孃親,圓肚緩緩凝眸來望凌鈺,顫聲道:“你娘可還好?”
淚水傾斜而下,凌鈺喃喃道:“她已去了,葬身火海,命喪在魏軍刀下。”
圓肚瞪大雙目:“怎麼會如此!”
凌鈺好久才扯出一絲苦笑來,“孃親如果不這樣走,就會死於肺癆,她的病很嚴重,因為日夜思念爹爹,因為對爹爹又愛又恨,因為要撫養鈺兒長大……所以孃親已經不如從前好看了,哪怕爹爹那個時候回去,興許也認不出那是孃親。”想起孃親因病痛而削瘦蒼白的樣子,凌鈺已痛得快要窒息,這些往事如潮湧來,她已快承受不住了,“就如女兒在胡與爹爹相見,爹爹也是認不出女兒。”
圓肚懊悔而痛苦,他的頭無力垂下,實在已經不敢看凌鈺。
凌鈺卻不管這些,她張開雙臂去抱住爹爹寬闊的身軀,埋首在爹爹胸膛,一如兒時茅屋院前的撒嬌,“爹爹,女兒以為你已經死了,子陸從前幫助女兒尋你,也找不到你。輾轉到這裡,女兒覺得自己是落到了魔鬼身邊,但是不想竟然會遇見你。女兒的苦沒有白受,女兒很高興,很高興。”她收緊了雙臂,再也不願鬆開,“爹爹,你不要再逃避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的父親啊!”
圓肚湧出熱淚,顫抖地回抱住凌鈺。這是他的女兒,是他十多年前可以用命去疼的女兒,終於可以再擁有,再相認,他也高興啊!
他突然問:“子陸是誰,他幫你尋找阿爹?鈺兒,阿爹與你在曲國相遇時,你說自己是遭夫家所棄,就是那個子陸?”
面對爹爹的凝視與疑問,凌鈺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