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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嘆息出口的一瞬,耳中劇烈一聲“吱呀”響起,啪嗒——簷角的積雪落到地面上了。
空曠之地,迴音更烈!凌鈺愕然回眸望去,那一挺拔的人影邁步走來,即使腳下有厚厚積雪,他也走得穩妥,凌寒無畏。稜角分明的輪廓硬朗,恍如冬日積雪消退升起的太陽。
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
他回來了,陸玦回來了!
錯愕立在原地,隔著漫天飄飛的大雪,凌鈺不可置信睜大雙眼。
115 相見陌路
陸玦身後還有同來的梁肇啟與幾位臣子,青宣門大敞,凌鈺並沒有看錯,那確實是陸玦回來了!
此刻歸來,她並不認為是梁肇啟去將陸玦救回的。這短短三日時間,梁肇啟根本趕不過去,只有一個可能,陸玦成功從秦山脫險歸來。但若只是脫險,依照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帶著這樣一身光芒往青宣門進,凌鈺震驚過後,心中盈滿喜悅感動,陸玦能夠回來,多半已是剿滅秦山匪寇!
隔著茫茫白雪,她卻漸感渾身僵硬,想要退,腳下卻似生了根,不聽她使喚,也挪不動分毫。陸玦已經快要走近了,每一個腳步都鏗鏘有力。
他們中間隔著飛雪,她直直望他,而他也靜靜在看她。周遭的人與景都再入不了眼,她整個視線中只有他。手上的紅豆再無力氣握住,滾落雪中。
陸玦就停在她身前一尺之距,四目相對,俱是無聲。
她可以說什麼,她能夠說什麼?
他要說什麼?似乎也沒有話可對她講!
白得無暇的雪中映襯出一點鮮紅,那奪目的色彩狠狠刺痛陸玦的眼,微微眯起眼眸,他緩緩蹲下身去撿。握入掌心,還有她的餘溫。
凌鈺怔怔看他,迎面吹來的寒風幾欲讓她眼眶湧淚,緩緩從他身上移開目光,她知,身側還有梁肇啟與臣子在。
“珍妃的東西掉了。”輕輕的幾個字從陸玦口中逸出,沉磁凜穩的聲線牽動凌鈺的心脈。
他朝她伸出手,攤開手心,那顆紅豆安靜地躺在他掌中。
靜靜望去,他掌心有一道傷口,並不長的紅痕,卻足夠令凌鈺心中揪痛。那是新傷。他疼不疼!
伸出手,她的手指卻沒有去拿那顆紅豆,而是輕輕撫摸那道傷口。她的袖擺寬大而長,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旁人只知她是在取回自己的東西。趁這短暫的瞬間,凌鈺去撫那傷口,她凝眸望他,在他深沉的眸中體味到他的思念,但這一份思念轉瞬即逝,他已想要抽回手。
凌鈺猛然握緊。隔著寬大袖擺,他們的手交纏在一起。他試圖抽回,卻被她緊緊握住。她從來沒有過這樣大的力氣。彷彿是溺水的人在絕望中抓住一根救命韁繩,她死死握住,半分都捨不得鬆開。
陸玦眉頭不著痕跡一皺,終究還是抽出手,他一點一點挪開。面色沉靜,“臣下給珍妃見禮,臣下欲去覲見天子,先告辭了。”
感到手中緊握的全部一點一點流失,凌鈺怔怔凝眸看他,終究鬆開。“陸公是得勝歸來麼?陸公手上受傷了。”不再去看他。她只將目光投向遠處。
“臣下無事。”這一句無事,他終究心軟,語氣變柔。只是說與她聽。就像以往他深夜忙碌政務,她半夜醒來後赤腳走到他身側,帶著惺忪睡意喃喃責怪“還不睡”,而他會回她“無事”。只是再有情,也都無用。
梁肇啟走上前來。關切道:“珍妃為何站在這裡,外面雪大。快先回去吧。”
凌鈺點頭,“允王無事吧?”
梁肇啟朝她安慰搖頭,“之後再與你說,我先與陸公去見天子。”
側身,凌鈺替他們讓出路來。
陸玦從她身側擦肩,身影漸行漸遠。
他走了,但是,回來就好!
轉身往央華殿邁去,凌鈺攤開掌心,那顆紅豆耀眼得刺目,而她掌心竟斑駁地顯出幾點紅色。凌鈺一震,心痛難忍,是陸玦的血,他手心傷口被她方才握得太狠,是她弄破了他的傷口!
陸玦的歸來並不讓梁肆啟意外,同樣地,他也沒有表現出高興。只是他是天子,會用冠冕堂皇的話語表揚陸玦,稱讚他是無人能敵的英雄。拋開身懷有孕的黎嬪,梁肆啟在大殿與陸玦暢飲。
“陸公是如何從秦山脫險的?”舉起酒杯,梁肆啟隨意問。
“秦山雪厚,寇賊會外出覓食,臣下不過守株待兔,佈下陷阱。”
“那為何會傳陸公有難,生死難測?”
“天子勿怪,這是卞耶與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