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鈺驀然抬起頭,清澈而盈滿痛楚的雙眸朝他投去,“阿鈺只是一介貧困農女,是魏國之女,怕因此惹天子之疑。”
可是事實卻不是這樣的。
陸?知曉,他聰明得可以清清楚楚看透她的心思,他沉聲道:“天子不會計較孤收義妹之事,入住後庭深院,孤自然要冠你一個清白的身份。”
凌鈺幾近哀求,“不要,子陸,我是魏國的女兒。”她是魏國的女兒,也是愛慕他的女子。只因他有他的抱負,所以她不可以去喜歡他。而他多麼絕情,可以輕而易舉地拒絕她。一旦向卞耶公佈了她的身份,那麼她這個義妹就不可以喜歡兄長。
陸?深望她一眼,起身,緩步走下。他健穩的步伐停在凌鈺身側,凝望她眸中痛苦的哀色,緩緩俯首在她耳側道:“阿鈺,你能擁有的——只有活著的機會。今後孤為你指婚良婿,為你鋪墊錦繡前程。”他望住她,他們隔得這樣近,彼此肌膚都快貼到一起,那撲在她毛孔的呼吸是熱的,可是語氣卻是冰冷的,“今日起,孤是你的兄長,今後起,孤也是你的兄長。”
心尖泛起顫抖,凌鈺緩緩抬眸凝去,這四目相對,他已拒絕得分明。凌鈺閉上眼,艱難地吐出字句,“我知君上是我的兄長,可是,今後我是什麼樣的前程,都由我自己做主。”她的聲音乾澀,音節都有些顫抖,“我救過君上,君上也應答應阿鈺這樣簡單的請求。”
陸?靜望她好久,“孤答應你。”
凌鈺避開他的目光,渾身透出疲累,“多謝義兄。”
他黑衫的袂影飛出眼角,消失在大殿,凌鈺僵立好一會兒,才挪動早已發麻的雙腿,緩緩坐到椅上。就這樣了吧,他決絕得多麼冰冷,從此後就這樣了吧!以義妹的身份生活在他身側,錦繡榮華不缺,唯一不要對他動情。
卞耶的王宮很大,凌鈺坐在房中只會讓自己陷入無事可做的寂寥裡,遂與辛喬出來一逛。她並沒有深入到內院行走,而是在這附近的亭臺樓閣緩步。辛喬一路與凌鈺說了內院之事,如雲初九之前所言,陸?有兩位側妻,數十侍妾。他身邊是不缺女人的,而且梁天子還會不時賜來許多女人。
王宮中的景緻自然比魏國村莊好看,但凌鈺此刻無心觀賞,遂折回身,預備回澄華殿。
碎石小道鋪砌優美,長裙一路迤邐,眼前花影錯落移開,現出一個華美女子。凌鈺前行的腳步頓下,身後辛喬忙上前低聲道:“那是君上的側妻,瑞夫人。”
樓夫人冷淡,瑞夫人瞧上去端莊華美。凌鈺沉眸,吸了口氣,緩步往前。
隔著些距離,瑞夫人已停下腳步,打量起走去的凌鈺。凌鈺穩步上前,停下,很是恭敬,“魏女見過瑞夫人。”
“你是君上的恩人 ?'…87book'”並不是說的義妹,而是恩人。這溫和的聲線讓人覺得舒服,凌鈺緊繃的心絃略松,點頭,“是的。”
“阿鈺?”瑞夫人輕輕一笑,溫言道,“謝謝你救過君上,你不必這般客氣,我們今後都是一家人。”
她沒有一絲架子,凌鈺正眼望去,這面容白皙,含笑溫婉的女子卻也是不可多得的美麗。凌鈺淡然一笑,“是,夫人。”
“說了不必這般客氣。”瑞夫人拉起凌鈺的手,好看的柳眉微微皺起,“這麼瘦,讓人心疼的孩子。”
孩子,她可不是孩子,她經歷過喪親之痛,經受過同齡人沒有受過的痛苦之事,經受過她們這些深閨美婦未曾體味過的悽風苦雨。她不是孩子,已懂如何隱藏自己的心事,如何寄人籬下以求一個亂世裡的安穩。
凌鈺抬起頭來,望住瑞夫人,笑問:“君上還為對外宣稱收我為義妹之事,瑞夫人原來早已知曉了。”
“君上昨夜來我殿中時已與我提過,因而我已是知曉。”瑞夫人拉起凌鈺的手,往前走去,“你是要回去麼,那我送你。本想去看看你的,但又怕你還未休息妥,因而未去打攪。阿鈺,你都還習慣麼?”
她如一個熟悉的故友一般,拉起凌鈺的手溫言談了許多的話。她也似一個長姐,一個兄嫂,對待凌鈺親切有加。但凌鈺卻絲毫沒有任何親近的感覺,陸?昨日才回卞耶,卻率先去了瑞夫人的宮殿,可見他待瑞夫人很是重視。她是陸?的側妻呢,而自己只是寄人籬下的義妹。心中酸澀,面上卻是一番笑談。
凌鈺抬眸望這美麗婉約的婦人,“阿鈺很好,瑞夫人溫柔美麗,阿鈺真喜歡你。”寧可虛偽言好,亦不要孤軍奮戰。
瑞夫人一雙好看的眼眸流光一閃,浮起笑來,“是麼。”
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