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相攜前來。
虞王、景王、獻王。
遠遠走來,各自呈了紅木描金的禮盒,拿在手上也顯無比尊貴。
懷陌眼風瞟到前方三人,或者說,三人中的某一人,便不疾不徐轉過身去,對身邊抱著兒子的沉醉柔聲道:“這裡風大,你先帶孩子回殿中休息片刻。”
沉醉沒有多想,點點頭。
蕭堯走近,沉醉已轉身離開。眼底頓時幾分黯然,幾分自嘲。
“恭喜。”
“恭喜。”
景王和獻王相繼送了手中禮物,懷陌接過,轉手交予身後的管家。
蕭堯這才將手中的東西遞出去,卻是不置一詞,也不若他人賠笑,眼底淡漠冰涼,彷彿他此刻不是賀禮,而是被逼來還債的。
懷陌含笑接過,例行公事的說了聲,“虞王有心。”
蕭堯就要隨蕭離、蕭景離開入席,懷陌卻忽然叫住他,“虞王留步。”
蕭堯淡淡轉身。
只見懷陌走上前來,手中拿著一個暗紅的小木匣子,蕭堯雙目微微一眯。
這盒子,他一點也不陌生。一月之前,他半夜趕去救難產的沉醉時,手中便是緊緊捏著這樣的盒子,捏得他的指節發白痠痛。那盒子,與此刻懷陌手中的,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怎會差呢?
當日魚幾國進貢“子母”三顆,文帝自己留了一顆,另外兩顆,分別賜予懷陌和蕭堯,便是裝在這樣的盒子裡。
懷陌含笑,將手中木匣交予蕭堯,道:“月前,虞王為內子舍了一味珍貴的藥,懷陌不敢讓虞王破費,今日原物奉還。”
蕭堯嘲諷的勾起唇角,眼底盡是冰涼。
懷陌這樣的舉動,絕對就是故意氣蕭堯的。他明知,為了沉醉,蕭堯連三十萬大軍都可以不要了,更何況是區區一顆藥丸。興許在蕭堯而言,他還在暗中慶幸著,自己有什麼是沉醉需要的。
而懷陌,就用這樣犀利的手段提醒他:謝了。但是她要的,我自己給得起,不需要你的,現在,還你。
蕭堯不接,只冷笑的看著懷陌。
懷陌仿若未覺,虛與委蛇的笑道:“原本就不必虞王破費,我知她興許用得上這藥,早早便將這東西放在了房中,只沒告訴她,她便不知,才讓虞王跟著徒然一翻奔勞。”
徒然……
蕭堯眼底佈滿臘月寒霜,忽而莞爾一笑,“藥貴在及時,只有及時的,才叫珍貴。縱你有再多,卻總不能在她需要的關鍵時候拿出來,又有何用?恐怕只比徒然還要更令人惋惜。本王的藥用在了及時處,剛好。原本也無意收丞相還饋,不過既然丞相大人堅持,本王也便收下了。”
蕭堯說罷,大方接過懷陌手中的盒子,留下懷陌微微僵直的身軀。
應酬的笑還在唇邊,卻已經到不了眼底,眼底的情緒複雜僵硬。
是,藥貴在及時。
……
一直到宴開的時辰,懷陌才將沉醉從內殿帶出。不久,蒼老孱弱的文帝便由薄秦和存妃左右攙扶著出現。
眾人齊齊行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雖極力鎮定,也聽得出力不從心。
每日上朝的帝王,在大臣看來,只是在生命即將終結的日子裡,也不放鬆政務。使臣子對他病重的反應又回到了最初:一則以喜,一則蒼涼。
文帝有些無力的抬了抬手,示意入座。
宴開,文帝領著眾人向懷陌一家子祝了酒,便清了清嗓子,道:“原本今日喜宴,不宜論朝政。只是朕想蹭一蹭今日這喜氣,剛好,眾愛卿都在,朕便藉著這時機,將儲君的位置定下吧。”
滿座剎那寂然。
如所有的人,霎時間,齊齊被強行奪走了呼吸。
太突然了!
太不可思議了!
一點徵兆也沒有!
文帝的身體雖然每況愈下,但自太子被廢以後,他卻提也未提儲君的事。這樣的情形,不是沒有先例的。前朝一位皇帝,千古明君,在位六十多年,一生功勳卓著,然而他唯一的敗筆是,至死沒有立儲君。所以他死後,他的兒子們為了帝位相互殘殺。
所有人都以為,文帝也要這麼做。就讓……他的孩子用鮮血來爭這帝位。卻就這麼毫無徵兆的要公佈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除了……懷陌,蕭堯,蕭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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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落誰家?
懷陌仍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