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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到,這一走,別了東川雲月三千里,亦別了夢裡芳菲五載餘,冥冥之中,自有天註定。 趕路的日子很枯燥。頭一天,我在馬車裡看盡了風景,倒頭就睡。第二天,我在馬車裡看了半個時辰的書,被晃得眼花,倒頭就睡。第三天,我在旁邊觀摩商陸下棋一刻鐘,倒頭就睡。 第四天,我滿臉血地看商陸:“你得給我找點兒事情做。不然我就給你找點兒事情做。” 商陸思忖了一會兒,循循善誘地教育我:“人說修禪,便是應用正念來祛除五蓋以便培育正定,所謂風雨如晦,獨君心如止水,就是這個道理。我們此去白玉京,不知前路如何,正該是有這心境的時候,小茴,你懂嗎?” …… 商陸他不僅不是從前那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野小子了,而且很顯然,他在文化造詣上飛躍不是一個層次,直接超出我一大截。 讓我想想這三年來我在幹什麼,好像唯一接觸過的讀物就是小黃書了…… 和我比起來,商陸脫離了低階趣味,脫離了三俗黃暴,顯得如此高尚。 我很想附和他幾句,並且表達一下我對他的敬仰,可是我睡著了。 我翻了個身。我自幼被父皇和嬤嬤管教得嚴厲,除了棋實在提不起興趣不學以外,琴、書、畫這三樣說不上精通,但也略知一二,可是這些也不能幫我擺脫國破人亡的悲劇,所以如今聽商陸一說,只覺滑稽。 商陸其實挺忙的。而且隨著離白玉京越來越近,每天都有人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商陸面前,搞得我心驚膽戰精神衰弱,總覺得上個茅房也會突然從馬桶裡冒出一個人,託了一封信:“王爺,京中密函。” 但他總有時間撥冗來和我呆一會兒。這種忙裡偷閒團聚一起的時候按理說該是溫馨的,但不知怎的,我總覺得我們的團聚充斥了一種很詭異的很不和諧的孟浪氣息,像是通姦。 我把這種感覺形容給商陸聽,被他暴打一頓。 綜上所述,從東川到白玉京的這一路,我每天的流程大約是這樣的:吃早飯——調戲商陸——吃中飯——被商陸調戲——睡覺——吃晚飯。 這樣走了六日有餘,我們終於到了白玉京的地界。除了我們,各路諸侯、地方上的臣子,統統齊聚白玉京。一時間白玉京擠得人仰馬翻,很是嘈雜。 我本來就沒有心思看這座城池,現在更暴躁了。 商陸挺有眼力見兒,命令車伕一刻不停地走過城區,漸漸走至偏僻安靜處,我不由得好奇地撩開簾子看,遠處,一座佔地廣闊的府邸靜靜坐落在朱雀街側,大門口十幾個奴僕垂首恭候。 “臨時撥給我的王府。也算是白玉京裡的東川王府。”商陸解釋。 我心情很低落,沒有去細想根由,當夜早早入睡了。 我們剛到白玉京,就有許多官員走馬觀花一般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所以我估摸著商陸晚上不定要幾時就寢,於是便自己先睡了。 可我還沒睡著,商陸就回來了。 我瞄他:“你怎麼這麼早?” 他寬衣上床,猶豫了一會兒,低低道:“重回故地,怕你多想。” 我動了一□子,瞪著屋頂發呆。 他說的有些對,白玉京於我,是桌腿上被砍過的一道陳年刀疤,旁人看著只覺滄桑古樸,卻不知桌子曾經受過多少苦難。 然後我聽到商陸說:“小茴,我不相信這世上有歷久彌新的傷痕,我不相信有消磨不去的印跡。白玉京於你,有回憶有故人,我……我只想陪著你重新走過這一遭。” 我轉頭看商陸在燭光下朦朧的英俊眉眼,在心裡抽了自己一巴掌:不是說好相信他的嗎,不是說好重頭來過的嗎,雲小茴,振作起來,人要往前看! 可是如果我當時知道往前看會看到什麼,我一定戳瞎自己的狗眼。

正文 二十九

我的父皇曾經語重心長地告誡我: 身為一個公主,我必須五歲學會權謀之計;十歲能單獨玩弄權術搞死一個人;十五歲要能分辨出所有未婚男兒的前途價值;十八歲成功地捕獲一顆少男騷動的心;二十二歲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二十五歲輔佐兒子登上皇位——不管殺父還是弒兄;二十五歲以後成為太后坐享無邊繁華,撐紙傘,賞山河。 那些見到跳蚤都會尖叫痙攣的千金小姐的戰鬥力簡直是一個渣。 我現在想起來,這個人生規劃像是發黴的蘑菇一般神秘而詭異,但我還是認真地去對比了。對比下來,我唏噓不已,除了成功捕獲一顆少男騷動的心這條以外,我其餘一條都沒做到,簡直是沒有資格做公主。 可是我沒有資格,不代表別人沒有。 譬如眼前這位長公主。 我看著她陰冷又狠毒的眼神,默默地替她把篡位的年齡又往前推了幾年,二十二歲,不對,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