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來,自從那場皇位紛爭之後,他對太后恨之入骨,統共和她一席同坐進餐的時間,不會過十次。
他自以為這算是對子息的兄弟衷情,現在想來,他又錯了。
兄弟如手足,母親呢?母親難道就連手足都不如?
深邃的眼眸,透著氤氳的水氣,如今他想彌補,那些個人,卻似乎都已經離的他遙遠了。
常笑笑如此,太后也如此,極致的傷害,換來的是永世的介懷。
“皇上,布好飯菜了,您這回過去,還是稍後?”李德全又恭恭敬敬的過來請示。
凰子夜從白玉階梯上走來,臉色黯然神傷,看的李德全心疼了一把:“皇上,娘娘隻身一人,走不遠的,很快就會被找見,您莫要太過擔憂。”
“李德全,你可有母親?”凰子夜問話的時候,雙目卻是回望著那如今空蕩蕩的玫瑰金漆軟椅,彷彿太后坐在那邊對他溫柔的笑。
李德全稍楞了下,隨後恭順回話:“奴才母親死的早,早也沒了記憶。”
凰子夜回頭看了眼李德全,嘴角勾了個苦澀的笑容:“用膳吧,子息王爺呢?”
“奴才不清楚!”
“嗯,用完膳,去把他請來,朕有些話要和他講!”落了坐,習慣了一個人用膳的他,看著空落落的桌子,心裡陡然有些悲涼,“現在就去請吧,陪朕吃吃飯。”
“是,皇上,奴才這就去!”李德全把凰子夜的寂寞都讀在眼裡,趕緊出去請人。
半刻鐘後,凰子息一襲金線蟒袍進屋,這是他沒有“遇害”前先帝賜給他的,沒想到快十年了,這衣衫穿在他身上,依然的有稜有角,筆挺瀟灑。
“子息!坐!”凰子夜起身拉了凰子息坐下,隨後對李德全吩咐,“你先去門後守著吧!”
“是!”
“我正在用午膳呢,就聽李德全說你喊我過來同用午膳,怎麼……今天會在這吃?”掃了一眼太后的長樂宮,從凰子息的眼神裡,凰子夜隱隱的可以感覺到恨。
是的,也該恨的。
當年太后和太師聯手,迫害了凰子息,暗殺了他的親人無數,還是忠誠的太子黨們,最後都以叛賊亂子的名義被絞殺,這些,是該恨的。
“子息,我做人是不是很失敗?”凰子夜沒有回答凰子息的問題,反倒苦笑一聲,仰頭飲盡一杯烈酒,酒入喉頭,灼燒的疼痛。
在他要給自己滿上第二杯的時候,凰子息皺眉按住了他的手:“饒是再好的酒,這般喝,也糟踐了。子夜,聽哥哥一句,很多事情,你也是生不由己,你是個成功的皇上。”
“可我是個失敗的男人,對妻子不忠,對兄弟不義,對母親不孝,哈哈哈哈!”張狂的大笑起來,凰子夜索性拿起酒壺,大口大口的灌入燒吼的烈酒。
凰子息的眼眶微溼,知道凰子夜揹負了多少的沉痛。
並不再勸他不要飲酒,而是徑自拿起另一壺,獨酌獨飲,搖頭嘆息。
“呵呵,子息,你回來吧,這個位置本來就是你的,我坐在其上太累了,累的幾乎喘不過氣來,真的,多一刻鐘對我來說都是煎熬,你……回來吧!”酒勁上來,凰子夜有些微醺,臉頰紅彤彤的,眼神也恍恍惚惚沒有焦距,但是甚至,卻是清楚的。
凰子息手頓了下,隨後,輕聲道:“如果太累了,那就讓我來揹負這份沉重的壓力吧,你本來就是個散慢性子,這些年,真的難為你了。”
“子息!你老實告訴我,你還愛不愛常笑笑?”凰子夜藉著酒勁,問了個很早以前就想問凰子息的問題。
“語氣說愛,不如說憐,以前憐她痴傻遭人欺負,現在憐她支離破碎目光淡薄。”凰子息實話實說,以前的常笑笑,痴傻的像個孩子,沒有心計,沒有慾望,常常被人欺負還笑的樂呵呵,那樣的一份純真,是他在宮裡從未見過的,是以憐她愛她。
現在的常笑笑,他即便似乎相愛,也和凰子夜一樣,沒有權利再愛她,在她的面前,他們兄弟就像沾滿血腥的劊子手,而她是潔白出塵的仙子,他們的愛戀,只是對她的褻瀆而已。
凰子息的回答,讓凰子夜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子息,如果沒有當年的一場變故,她可能會成為我的皇嫂,我們大家,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哈哈哈哈哈!”
“子夜,你喝醉了,李德全!”看著凰子夜笑的比哭喊讓人心疼的聲音,凰子息疼惜的伸手撫了下他的臉,兄長對弟弟的關懷。
“是啊,世人皆醉的時候我獨醒,現在世人都醒了我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