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現在,卻是毫不猶豫地就做出了決定:不能再讓藍蓉留在三杭。不管是為了三娘還是為了她自己。
一個精明的女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會用柔弱無害的外表掩飾自己的精明與野心的女人。
不知為什麼,李玉娘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藍蓉會讓她與許山本來就已經緊張的關係變得更糟糕。
想法很好。快刀斬亂麻,事情一了百了。可惜,當她到了商行時,才發覺藍蓉竟遠比她想象的還要聰明許多。
“藍蓉竟病了?”李玉娘掀了下眉,看著曲嫣然,難掩那一絲驚訝。
“說是著了涼。”曲嫣然倒是沒有留意到李玉娘臉上那一絲怪異,只是單純地表達著自己的擔憂:“娘子不知道,藍蓉家裡雖然富有,可到底是父母雙亡,她那個嫂嫂又不是個能容人的,日子很是不好過的……”
“不好過?”李玉娘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曲嫣然,自動把這實心眼兒孩子的話打了個折扣。雖然是商賈之家,可若藍蓉的兄長不是極寵她的,又怎麼可能讓一個妙齡少女出入商行,以此為業呢?要知大宋從商或是做工的女人雖多,卻多半都是已婚婦人。甚至曾經出過未婚女子為著出入方便冒充寡婦的事情。象曲嫣然和藍蓉這樣的實屬特例。
細想想,藍蓉這一著以退為進其實很妙。避開鋒芒,又順帶試探了她這個東家的心思,甚至未必就沒有試探許山的意思。畢竟比起主動的女人,男人還是喜歡主動追求的遊戲,天生帶有侵略的野性。雖然下意識地又在用現代的眼光在審視,可李玉娘總覺得在男女之間,從古至今,骨子裡還是那麼回事。這樣一來,藍蓉的心思大概也很好猜了。一個釣金龜的宋女?這樣想時,李玉娘多少覺得有些荒唐。可從她眼中所見,這個大概是最佳答案了。
“我看是商行的活計太累,讓她受累了吧!”用猜度的語氣說著,李玉娘故作體貼地道:“既然病了,那就一定要好好休養了。小紅,你一會就去藍府替我探望蓉姐兒,多買些滋養的東西,再囑咐她好好在家休養,商行這邊就不用再過來了。對了,順便再把工錢支出來送過去,雖然沒幾個錢,可留著買些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也算做個念想兒。”
聽著李玉娘話裡的意思,曲嫣然不禁有些慌了,“娘子,蓉兒她……”不給曲嫣然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李玉娘只是笑道:“蓉姐兒到底不比咱們。藍家雖算不上豪門,卻也是富戶了。將來蓉姐兒配的良人也必是大富大貴,若是被人知道她在商行裡拋頭露面的,到底不美……”
曲嫣然抿著唇,到底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雖然覺得就這樣少了一個同伴,可李娘子說的話也是句句在理,既然是朋友,她自然是要為藍蓉著想才對。
看著曲嫣然悵然又釋懷的表情,李玉娘垂下眼簾淡淡一笑。岔開話題笑問了幾句旁的,才問在商行裡做得可還開心。雖然曲嫣然沒說別的,只是笑,可是看她臉上藏不住的失落,李玉娘也知道必是做得不夠開心了。別說現在,就是千年後,職場新人也不是那麼容易混的。再多安慰也是空,能不能受得住還得看曲嫣然自己。
心裡這麼想著,李玉娘便收起到嘴邊的勸慰之詞,只是平聲道:“我也知道你一個女兒家在商行裡處處不便,若是覺得不開心的話……”
她的話只說了一半,雖未明說卻也是把意思說清了。曲嫣然卻是立刻便道:“娘子不用為我擔心,我撐得住的。”聲音一頓,她笑了下,低聲道:“娘子也說了,藍蓉與我們不同的。象我這樣無父無母的孤女,原本早該餓死街頭的。可上天可憐我,讓我遇到善心人得以活命。這些年在善堂裡又學到了一技之長,若不用上我不甘心……娘子,我知道您也是苦出身,必會明白我的。我不想就那樣一事無成,等到了年紀再由官謀說上一門親事,嫁人生子終此一生。我不願意!想也知道,象我這樣的孤女,能嫁什麼樣的人家?怕是連鄉下守著兩畝田就過一生的無知莽夫都會覺得娶了我就算是施恩了。若真是嫁了那樣的人家,不只毀了我自己,就連後代子孫也是要罵我的……”
愕然望著曲嫣然,李玉娘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平時總是開朗大笑的少女竟有這樣的心思。還以為這是個粗枝大葉心思單純的孩子呢!卻原來一早也已經在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也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子再被人善待也不會真的成傻大姐一樣的人。
偏著頭,想想,李玉娘便笑了起來。“你若真這樣想,很好。不要覺得辛苦也不要怕吃苦,只要撐過最苦的日子,一切總會好的……”輕輕拍著曲嫣然的手背,李玉娘幾乎是在暗示以後會要好好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