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繡點頭微笑,一臉的高深莫測,心裡卻是越發覺得這人有點意思,很像自己高中的班主任,教育起人來抑揚頓挫,頗有節奏感。
如果這種表演也是騙術的一部分,那麼,趙錦繡只能感嘆此人騙術的爐火純青。如果不是,那麼此人的身份怕就值得玩味兒。
白喜見趙錦繡笑著,眉頭微微蹙,問:“公子,此刻,您還信我嗎?”
趙錦繡展顏一笑,眨著明亮的眸子,瞧著白喜,說:“如果我說信,你是不是要教訓我,你方才的肺腑之言名叫‘欲擒故縱’?”
白喜一愣,正欲要說話,趙錦繡卻是一擺手,笑道:“不必多說,去辦事吧。”
趙錦繡一說完,轉身往望江樓走去,並沒有回頭看一眼白喜。她自然不信任白喜,但方才能說出那種話來,證明白喜並不是尋常人,即便真是騙子,都是智商很高,騙術高妙的騙子。他不會鼠目寸光,拿著這區區一百兩,就跑路,將自己弄得原形畢露。
所以,趙錦繡並不擔心白喜會拿著銀子跑路,反而相信白喜會將一切都安排妥當。所以,趙錦繡在望江樓挑選了兩間靠江的客房,氣定神閒地欣賞五月天的落日。
果然,在夕陽隱去身形,天邊收起最後一點的紅光時,白喜回來了。帶了幾套夏裝成衣,買了一些乾糧。一進門,就開始彙報一百兩銀子的花銷,然後將剩下的銀子包遞過來,趙錦繡在窗邊,一手支著頭,另一隻又拿出了些銀子:“既然跟著我,便得有許多事需要打理,這十多兩銀子,十兩是你的零花錢。其餘的,你也一併收著,一路上得你安排起居了。”
“公子?”白喜低聲一喊,顯然是不相信。
趙錦繡理了理衣衫,吸一口氣,施施然站起身來,低語道:“這容州夜裡看來有些涼。”
“那屬下來關窗戶。”白喜將銀子收起來,一邊說,一邊走過來關窗戶。
趙錦繡出言阻止他關窗戶,爾後吩咐他:“你且去讓小二準備點家常菜,送些白飯到房裡,你喜歡吃什麼,也一併叫吧。”
白喜應聲而出,趙錦繡站在視窗,攏緊衣衫,瞧著樓下的錦河。這裡是三江交匯衝擊出的城池,也是錦河上的第一座城池,所以這裡雖是西部山區,但難得的地勢較平坦,於是這一段河流,水勢較緩,這也讓容州成為天然的碼頭,成為西部最繁華的城市之一。
此刻,半輪月在天邊,映著江水緩緩流淌而去,近處的畫舫上的紅燈籠在猛烈的江風中搖曳著,那畫舫裡傳出絲竹聲和歌姬們曼妙的歌聲,偶爾夾雜著公子哥們放蕩的調笑聲。
趙錦繡並不關心這紙醉金迷,而是在方才月亮從山那邊一下子衝出來,照亮了周遭,樓下江畔,有個亭子,周圍樹影憧憧,可趙錦繡眼尖,晃一眼,就看到那亭子裡有人端坐著。不用細看,那種斜揹著一架琴的裝束,正是那古怪的少年。
趙錦繡心一緊,總覺得周遭並非自己想象的那般風平浪靜。先前在那崗子上殺人,昨晚十里鋪的血案,如今他又出現在自己住的樓下,到底是敵是友?還是另有所圖?
趙錦繡站在視窗,任憑風吹得烏髮飛揚,就是目不轉睛地瞧著樓下的少年。今早,十里鋪血案,白雲客棧死了好幾個外地的客人,全是一劍劃破喉嚨而死。當時,趙錦繡就懷疑這少年,可他已經往容州方向去了。
他明明是走路的,可是趙錦繡的馬車一路狂奔,直到容州也沒有追上他。而如今,他也出現在容州,且這麼巧,就出現在自己的樓下。
忽然,門“吱呀”一聲,白喜推門進來,道:“公子,用膳了。”
趙錦繡這才慢慢轉過去,只見店小二已在桌上擺好飯菜,乖巧地行了禮,退了出去。
趙錦繡在桌邊坐下來,拈起黑木的筷子彈了彈,讓白喜也一併坐下來吃飯。
白喜自然再三推讓。
“怎麼?下了毒?”趙錦繡加了一塊豆腐,一邊往嘴裡送,一邊氣定神閒地說。
這話語漫不經心,卻讓白喜一為難,低低地說:“屬下沒有,屬下吃就是。公子,好生厲害。”
趙錦繡不語,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她一直在踟躕著一件事,就是要不要出去會一會這個少年。
可自己畢竟以前也算個公眾人物,要是讓人認出是鳳樓三公子,此訊息若是走漏,不管是桑駿,還是蕭元輝,亦或者是楚江南,自己都會不得安生。
可是,這少年,這幾日的出現,又讓趙錦繡覺得還有什麼人洞悉著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去會一會,還是不去,這真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