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卻是越發亂了。
這會兒,趙錦繡仔細回想這一夜,實施得無比順利的逃亡計劃。從頭到尾一步步掠過,這不想不要緊,一想,卻是讓趙錦繡驚出一身的冷汗,後悔得直想抹脖子。
心中不由得責備:趙錦繡啊趙錦繡,枉你平素裡自認為謹慎,看得到大局。這一次居然部署了漏洞百出的局,且自己還不自知。
先不說李卿然到底是誰的人,就姑且算那“醉夢”,桑駿並不知情。但容先生的身份卻很明瞭,他就是桑駿的人,而這一次,是桑駿讓他來為自己看病,那麼,事後。他自然會向桑駿彙報看病的情況,包括自己說了什麼話,開了什麼藥,桑駿都必然知道。
就憑桑駿的心思,以及他懷疑一切的態度,能不對自己拿這藥起疑心?
其次,桑駿的功夫自己是見識過的。荊城林府內,與蕭元輝、林景松的對戰,錦河上與楚江南一戰,以及前幾日受重傷毒發的情況下,拉弓齊發幾箭,還有在西苑正廳扮作桑林時,也是重傷之下擋住方程的擊殺。
他的武功深不可刻,怎麼會在進入西廂房時,不能知曉自己藏了人在床底?
第三,那杯酒裡放著容先生給的藥,雖然酒與藥都是花香的氣味,但到底還是有些微的差別,而身為權貴之家,見慣爾虞我作的桑駿,怎麼會這麼大意,輕而易舉地就飲下去?
那麼,桑駿根本就知道自己的計劃,飲下那杯酒,只是配合自己,是在看口口聲聲說維護著他的女人,到底值得不值得他傾其所有吧。
趙錦繡一條條仔細分析,身子越發冰涼,不由得輕輕放下馬車簾子,靠著馬車壁,輕嘆一聲,露出一抹苦笑。
原來自己的步步為營,在桑駿眼裡,不過是可笑的過家家;而自己滿心歡喜、洋洋得意激動,也不過是可笑的愚蠢罷了。
或許在他眼裡,趙錦繡不過是上帝眼中的螻蟻,所作的每件事,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在一旁冷眼旁觀著,獨自衡量著吧。
趙錦覺得自己像是可笑的孫悟空,一直奮力地翻筋斗,以為可以贏過如來佛,卻不知那般的奮力,到最後,不過連人家的手掌心都沒有逃出。
趙錦繡覺得渾身一絲力氣都沒有,頹然閉上眼,聽著周圍捱得近的幾輛馬車裡,也是交頭接耳的議論聲,紛紛在說當前時局真是人心惶惶,不知帝后大婚之後會不會好一些。
有人在說:“應該會好一些吧。我有一個弟弟是錦王府的衛戍,據說,錦王對王妃那可是真的好。當晚,一群秀女被殺掉,卻只剩王妃一人。而今,錦王政務繁忙,都還親自過問王妃的起居飲食呢。”
“是嗎?不是說咱們的王視女子如衣服。後院養了三千美姬麼?”另一個渾厚的男聲壓低聲音問。
先前那人低語道:“你不知吧?據說過幾日大婚,錦王怕王妃累著,連禮儀都不讓她學。”
“呀?那不會讓人笑話麼?”又有一年輕的女子低語,加入談話行列。
“笑話?據說錦王登基為帝,會親自抱著皇后去拜天地的。那是錦王啊,誰敢笑話?”先前那人語氣中透著得意,仿若錦王是他的親戚。
爾後,便是幾人不相信,卻又伴著羨慕的爭論。
趙錦繡靠著車壁,聽著這些討論,輕笑一聲。回首與桑駿的點滴。
誠然,在這個視女人如衣服牛馬的年代,他堂堂錦王,為自己的破例已經夠多。在方陵澗下廚,替自己描眉,揹著自己在山路上走。來到錦王府,作為堂堂錦王,就算她是林希,蕭月國的傳奇少將軍又如何?一個男人想要一個女人,便就要了,何須要顧慮那麼多?可是,他卻是忍了。她趙錦繡也不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對男女之間的事,總是知曉的。
他如此尊重一個女子,也算是愛吧。所以,自己也有片刻的混亂,想就那麼不管不顧與他走下去。於是在那小樓裡,才問了那麼傻一個問題,得到那麼悲涼的答案。
自己到底不是林希。耶便自己就真的是林希,他到底只是一個權貴男人,生性多疑,即使是深愛林希,在關鍵時刻,該利用她也會毫不手軟。
所以,當初在他的深情裡片刻迷茫後,趙錦繡預見到自己若是跟著他最後不是與之反目成仇,就是成為他附屬的玩偶,在後宮之中,被他的女人爾虞我詐地算計到死。
這不是趙錦繡要的生活,這男人更不是趙錦繡要的男人。
可是如今,本以為一切天衣無縫,自由的曙光就在眼前,但卻發現自己是在如來佛手掌上翻騰的那隻猴子。真是可笑。
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