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
我睜大眼睛,望著鍾嬤嬤。她眉頭微皺,向我施禮道,
“娘娘,我下去看看”
我點了點頭,她去了片刻便返了回來,臉上帶著輕微的溫怒。
見到我,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一邊向我施了禮,正色道,
“海庭大人想要見娘娘”
見我?見我做什麼?按照規矩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員才能接見後*宮嬪妃,而且還要在正式的場合。雖然咱們這一路同行,我也不方便直接接見他。
“他見我有什麼事情?”
這一句,鍾嬤嬤自是一笑,道,“這個老匹夫,說韓御醫的車不應該走在他前面……”
聽完,我滿臉黑線,想了想,便道,“帶他前來,我在馬車裡接近他吧”
“是,老奴這就前去”
鍾嬤嬤轉身下車,又將車簾掩好,便朝後面走過去。
不一會,一身墨綠色的身影停在了車簾外面。這馬車的車廂,車門是推拉式的,中間有兩層車簾,一薄一厚。厚的被鍾嬤嬤用車勾勾住了,只剩這層層的紗制簾子。縱是如此,他從外面也是看不清我的模樣。
而我卻是能看清他的模樣,一身墨綠色的官袍。體型有些慵腫,一張白淨的正方臉上,看起來還算閤眼。只是頜下的兩縷老鼠須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微臣叩見娘娘”他行禮參拜,
“起來吧,你有何事?”
“娘娘,那韓御醫官階九品,而在下官階八品。按道理,他應該居在本官後面才合規矩……”
聲音帶著幾分不安,感覺像怨婦一樣。
他這翻說辭確實可笑至極,又不是在朝中,講究這麼多做什麼?
真是迂腐,再說了中間也不是走,後面也是走啊。難道在中間就吃了什麼好處?
“這在外面行車,又不比在朝堂之中,用不著講此等禮儀吧再說韓御醫他是醫官,離得本宮近一點,萬一本宮有個頭疼腦熱的,他也方便給本宮診治。你若是會醫術,那本宮讓你居於中間……”
“微臣惶恐”那墨綠色的身影顫了顫,終於邁著步子往回走了。
一會,鍾嬤嬤就坐了上來,淡淡地笑道,“海庭大人卻是迂腐得出了名。”
我笑著搖了搖,隨著車隊的開動,繼續打瞌睡。
最後,車隊在一個開滿鮮花的山谷停了下來。
鍾嬤嬤說,該用午膳了。
她和幾個宮女忙著準備午餐,我卻正好偷閒下來逛逛。
這三月的天氣,草原上花海一片,空氣純淨清馨,一陣微風吹過,帶來陣陣幽幽香。
我將雙臂張開,想要擁抱這美好的大自然。
“娘娘,這一路顛簸,身體可有異恙,下官想給娘娘號號脈”
這聲音很動聽,宛如三月的桃李綻開。我緩緩轉過身,是明訣清澈的眸子,宛如千年的古潭,深不見底。
侍女們在地上鋪好錦緞,又擺上一方榻,然後由明訣來給我診脈。
由於明訣是御醫,他是不用避嫌。
三根冰涼的指尖搭在我的脈上,一臉的深思。
那表情,彷彿在來自地底的清泉,叮噹的聲音。
許久,他才收回指頭,然後淡然一笑,“娘娘貴體無恙”
他一邊收回藥枕,又猶豫一會,“娘娘是否會覺得暈眩,要不要開一劑定神的湯藥”
“我不暈車”
他轉過頭,看著遠處鍾嬤嬤的身影,淡淡說道,“娘娘可想回西梁?我認為,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我望了望那兩侍女欲走欲近的身影,輕輕說道,“你想讓藍月兒送死嗎?”
他凝視著我,又再看看已經得近前的侍女,默不作聲。
“去加一方榻吧,待會韓御醫同我一起進餐”
“是”
兩位侍女又掉頭而去。
明訣用低得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自是有辦法救她,倘若你願意,我帶你回西京你也不必甘願屈尊在他人之下……。”
“你這樣做,對得起天華嗎?”
“我曾經救過他一命,他虧欠我的,也在此時兩清,誰也不虧欠誰?”
我沒有吭聲,看到他清澈的眸子中帶著堅毅和決絕。一時間嚥住了,這雙眸子跟曾經的小葉是多麼的相似啊。
“西梁有什麼好?讓你們一個一個都誓死效忠?”
明訣沒有吭聲,直到侍女們擺好